“她的食欲不错,早上和中午都吃完一整碗稀饭。”洪小姐说。
“真的?亮亮你真棒,明天要再加加油多吃一点,身体才会恢复得快。’’“我哪有食欲好,天晓得我有多想吃牛排,那种没滋没味的稀饭,光想都会让人想吐。”亮亮唱反调,不过这调子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其他状况呢?”
“亮亮小姐的血压、呼吸、脉搏都很正常。今天她看了一些电视,偶尔眼睛会转动一下,我想她正在复原当中。”
拜托,她哪一只眼睛看出她的血压、脉搏正常?她都快气爆了,况且她的眼睛不叫转动,叫做瞪人,她想把她那些恶心巴拉的情话给瞪走。亮亮在易耘耳边声嘶力竭地大叫。
“我带她出去走走。”
易耘话一说出口,亮亮马上大声欢呼。
他抱起她,帮她里上薄毯子,放进轮椅,亮亮急着把自己送进身体里面,好跟他一起出门。
兴奋太过,她笑得嚣张上不小心拉扯颜面肌肉,拉出一个似笑表情。
易耘放下她,一个抬头,发现留在她唇边的残笑。“亮亮,你在笑吗?你喜欢我带你出门是吗?”
“没错,很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到极点了。”亮亮没经过大脑就直觉反应。只是,她的反应尔等凡人看不到。
“你喜欢的话,往后我天天都带你出去逛逛,好吗?”他用食指抬起她下巴,细细审视她的表情,在她的瞳孔中,他看见自己的身影。
“好,一千个好、一万个好,要是你不嫌烦的话,最好二十四小时都把我绑在你的裤腰带上。”这回她拼丁命点头,可是“凡躯”太沉重,她做不出点头动作。
“你的眼睛看到我了,你的耳朵是不是也听到我了?那么你心里有没有我?”他要开始学会贪心,在对她的感情上而。
“当然有,在来来的植物人岁月中,我要很努力地提升你的地位,直到凌驾我那对没良心的爹娘、狼心狗肺的小弟之上。”她吃秤舵、铁下心,准叫那些亲人薄情寡义在先,怨不得她绝情断义在后。
“如果心里有我,给我一个笑好吗?”他的眼中有着殷切期盼。
亮亮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用力挤眉弄眼,笑得两颊酸痛,可怎么就是拉不出一个像样笑靥。
试了半天,试出她一鼻子挫折。对不起,她想笑啊!可是脸不听她的、眼睛不听她的,她对这个世界、这个身体都无能为力……
是他从她眼睛里读出沮丧吗?他率先放弃。“算了,你一定累坏,下回等精神好的时候,再对我笑一笑,我就够满足了。”
他是个好人,一点点要求就会让他满足,这种好老公,打着灯笼、买来探照灯都不容易找到,要用“撞”的才有机会给碰上。
推着轮椅,他带她走出门外。屋外阵阵凉风吹走夏末炎热,吹出两颗好心情。
蹲下身,他从路旁采下一把黄鹌菜的黄色小花。
“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常常用这种野花办家家酒?”
“不记得了!”上辈子的事要人记起来,太强人所难。
“那时你老要我把一大碗沙子和野花煮的炒饭给吃光光,我要是吃得不够津津有味,还会惹来你的怒气。”
“原来我的丫霸是累积好几世的杰作。”想来她这辈子当不成淑女,下辈子也没多大指望。
“那时我就在想,长大后你一定会是个爱做菜的小妻子。”
“大错特错、错得离谱,我只会做五毒门料理。”专拿来毒人用的。
“好快,整整二十年过去……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病情乐观?因为我坚信,老天既然让我失而复得,就没道理再次耍弄我。所以,我确定你会好起来,会做一顿丰富可口的满汉全席给我吃。”
光为他这句活,她就有道理在病榻上多赖上一段日子,要她做菜……别蹂躏她可怜的十指和他无辜的胃吧!这种话说说就算了。
“亮亮,饿不饿;”西装笔挺的易耘居然就地在路旁坐下。
饿?吞那种难吃稀饭?不要吧!他不会好心的连晚餐都帮她带出门吧?嫌恶表情还来不及做,就见他从口袋掏出一颗苹果、一把小刀和一把小银匙。
苹果?她终于可以换换口味!想起英雄带来的祭品,早在隔天全让看护小姐给扫进垃圾桶,那时,她还心疼了好几天。
易耘小心翼翼切开苹果,香气四溢,抽吸好大一口鲜香空气,她的味蕾期待春天降临。
削去果核,他把刀子收入口袋,换上小银匙,慢慢刮慢慢扫,弄出一匙——匙苹果泥,喂进她嘴里。
吃一口,嗯……好吃,再一口,喔依系内……再口,人间美味……
黄昏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归雁自头上飞过,悄悄爬上树梢头的月娘露出笑脸。
好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嫁给这样的男人,谁敢说她不幸福?
身体躺在床上,“亮亮魂”在浴室门外徘徊,她犹豫好半晌,不确定是不是要冲进去,观赏一下老公的身材和……雄伟。
擦掉嘴角口水,收敛起满面色相,频频念着孔老夫子的非礼勿视。
不行、不行,万一春色美哉,一看看上瘾头,搞到每四小时没看一次就发病怎么办?
说不定,他“雄伟”太过……这、这个……鬼流鼻血,会不会成为阴间笑话集里的大笑话?
下一秒,新念头又在她的鬼头鬼脑成型。
管他、管他,反正他迟早是她的囊中物,早看晚看不都一样,她只是在验收自己的财产,要是她财产“丰硕”,就要提早做准备,防范宵小觊觎,免得财产被抢走,再度两袖清风。到时,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天不应地不怜,那岂是一个惨字得书。
决定好了,就看一眼,在两管鲜血没喷出鼻腔时立刻出门,神不知鬼不觉。做好心理建设,深吸口气,憋住,预备——跑!脚跨,准备好穿墙之际,他开门走出,和她撞个满怀。
水珠附在他的肌肉上,宽厚的胸膛、只着一件小裤裤的窄臀,有别于女性柔软的刚硬肌肤……她猛吞口口水。
她有一些些懂得老妈为什么要把她嫁给人家了,他比老妈迷恋上的猛男师上千万倍。老妈一定是为了近水楼台、看女婿天经地义的正大光明理由才让她嫁出门。想到此,亮亮把老妈列入觊觎她“丰富财产”的小人名单中。
“亮亮,累不累?该休息了。”套上T恤,他满腔愉快,眼窝边的鱼尾纹浮现,性感的……要命!眼见他正走近她身边,亮亮忙飞身进入自己的身体里,睁着眼明目张胆地欣赏起眼前美色。
易耘抱起她,把亮亮放在自己的膝上,凑近她的颈项,闻问她淡淡的体香。
她的肌肤柔软有弹性,红红的菱唇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甜蜜,取来梳子,他一把把缓慢地梳起她又长又直的黑发。
“小时候,你常要我帮你编发辫,那日寸技术不佳,常把你的头发绑得一团乱、打上结,痛得你哀哀叫。现在我技术成熟得多,要不要试试?”说着,他把她的头发分成两边,执起一束发,分成三股,几个交叉,他帮她编好一条长辫,接着他依样弄起另一边的头发。
他的手艺很好,一点都没有把她扯痛,亮亮气起勾魂大哥,要是他早点让易耘碰上她就好了,想起小时候妈妈帮她梳头发,那粗鲁动作……噢!现在想起来,头皮还在发麻。
系上粉红色丝带,他在她发末打了个蝴蝶结。放下木梳,他说: “弄好了,是不是很整齐?”他把亮亮抱到镜子前照照。
亮亮看着镜中的自己,几寸起她变得这么漂亮?他真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衣,微微透红的苹果颊,皙白洁净的皮肤,闪闪动人的眸子勾引着他的情动。
她是白雪公主二世!难怪人家要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恋爱中的植物人也不例外。
“刘海盖到眼睛,要修一修哕,下回洪小姐要帮你洗头发时,我提早下班帮你剪。”
他喂食、净脸、换衣服、按摩样样会,没想到连剪头发都行!他快成了超级保母。
拨开她额前头发,夹上夹子,在短暂的深情凝视后,他的吻顺势落下。
轻轻的吻在她唇边现形,带着肥皂的清香充斥她的鼻息,她柔软的唇瓣像诱人的蜂蜜,引诱着他一次一次采撷。
他的吻像文火,温温文文,带着醉人的馨甜,醉了她的心、她的情……
细碎绵密的吻加重了力道,他的舌敲开她的牙关侵入她口中,在她温暖潮湿的嘴里不停探索,让她原就不甚清楚的脑浆变得更加混沌。
他辗转吮吸,热度瞬地在他们周遭的空气中炸开,节节上升的温度反应着他们的热情,他们是契合的,早在二十几年前他们就知道……
忽地,他放开她,在几个浓浊的吞吐后,他把亮亮轻放回床上。冲人浴室中,水龙头大开,哗啦哗然的冲水声随之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