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满布皱纹的脸,突地红了起来。
他每晚收听她的节目,胡心仪已被他视为偶像情人,加上她帮他想了一个「爱情处方」治疗他儿子,他早想找个机会当面谢谢她。
韦子鸿沉思半晌,听得出寂寞三十年的老爸,对主持人怀着崇慕之意,随即开口:「行!」
唷呼!他儿子总算采纳他这老人家的意见了!
挂下电话,韦应龙含着雪茄咧嘴笑着。
这下子,他极期待能见到胡心仪小姐一面,又期待看他儿子能找到什么样的秘书。
嘿嘿!韦应龙嘴角漾着笑意,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闷了!
******
「我回来了!」提着一堆超市食品进屋,杨之琼拉开嗓门喊着。
「之琼,你回来了。」胡心仪边擦手,边从厨房跑出来点收食品,脚边跟着一只像球般毛绒绒的白猫——它是胡心仪的宠物,「辛苦你了,谢谢。这儿一共多少钱?」
「不用钱,今天我请客。」
「你请客?不、不,你住我这儿,应该由我请客,怎么可以让你破费?」
「唉呀!有你和小球为伴,我酬谢你们也是应该的。」杨之琼笑得灿烂。
「喵……喵……」小球发出饥馋的抗议声。
「噢,小球真聪明,你也有份。」拿出猫食,打开罐子,杨之琼蹲下身凑在小球身旁,抚抚它。
猫食当前,小球活像饿死鬼投胎,兴奋地伸舌舔舐;胡心仪和杨之琼看了禁不住发出笑声。
「小球真不懂得含蓄,好歹也给主人留个面子嘛!」胡心仪道。
「好可爱。」
杨之琼是胡心仪在大学时,同一社团的学妹。
杨之琼就读广告设计系,生性乐观开朗、个性善良耿直;胡心仪就读广电系,内敛灵慧、思维细腻。两人个性虽大不相同,但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也许是她和杨之琼的童年处境相当,两人自幼就培养出独立坚强的特性,才会如此契合。
胡心仪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后长年居于国外,胡心仪则寄住在母亲一个好友的家庭下长大。
失去父母照料的胡心仪,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她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懂事许多,独立自主和凡事包容的个性,也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孕育而生。
比起杨之琼在一夜之间痛失双亲的命运,胡心仪也许幸运许多。但杨之琼乐观开朗的天性,却令她佩服。
原本,杨之琼有个甜蜜美满的家,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命,此后,她便和外公相依为命。
据说肇事者是个开跑车载美女的富家子弟,肇事者的父母送来三百万的慰问金试图为这场意外画下句点,然再多的钱,也唤不回曾经疼爱她的双亲;再多的抱歉,也找不回她曾经美满甜蜜的家庭。
上中学后,外公病逝,杨之琼办完后事三百万也用罄,她几乎仰赖半工半读才能继续升学。
早年失去亲人的杨之琼,比同龄的孩子要勇敢坚强,对命运的安排,她一向认命承受;多年来,乐观坚强的处世态度,一直是她面对困境时最大的支撑力量。
「我住在这里已经给你和小球添麻烦了,怎能让你包伙食?你已经成为我的『爱情治疗师』,患者付点诊疗费也是理所当然的。」杨之琼展颜欢笑的表情,让人很难联想到,几个月前,她曾经陷入失恋的伤痛中。
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一向阳光的杨之琼,突然顶着一双红眼睛来按她家门钤,当时真把胡心仪吓坏了!
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疲惫,然后一言不发的抱着她痛哭。
胡心仪看见她手上还抱着一堆和曾佑民去垦丁带回来的贝壳、T恤和合照的相片,一边怀念,一边哭着。
「他跟我一起规画未来,说要给我永远……我一直信任他会给我一个美满温暖的家,我们合买了一部车,还去订预售屋,结果……」杨之琼抽起一张面纸,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惹人怜。
胡心仪像姊姊般的哄着她,她知道杨之琼渴望拥有一个家,已经很久了。
一度,胡心仪还欣羡她终于找到幸福,觅得一个愿意疼惜她的好男人;未料,交往两年,她们口中的「好男人」竟背着她和其他女人幽会。
在杨之琼即将出差的前一晚,她去他家拿车时,意外听见红色的轿车内传来一阵交欢的喘息声。
没想到走近一看,她的他,正和另一个女人演出「车床族」的火热镜头!
霎时,她有如被闪电击中脑门般——
他怎忍心这样对她?怎可以在她以为找到依靠以后……
那部车,她甚至还在分期付款……
他怎么可以?
揭露事实后,虽免不了痛心,胡心仪给她的关怀、心理建设,加上自我安慰,让她庆幸自己提前看见他的虚伪。三个月来,杨之琼已经想开,心痛已不再强烈。
后来,她理智的提出分手,并主动和他谈判动产和不动产的分配。
担心耿直善良的杨之琼会在谈判时吃暗亏,胡心仪关切的问着:
「对了,之琼,你和他谈得如何了?」
她的脸上绽出胜利的笑容,「那天,我把憋了好久的气,一次宣泄个够,他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呵呵!」
「之琼,我是问你们的『财产』分配得如何?」胡心仪知道杨之琼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心仪,你不用太担心啦,那车子被他弄脏后,我们说好归他,戒指、项链和一支名表,还有两支高尔夫球杆,凡是他送的,我统统都退还给他了。」
坐在美味的佳肴前,胡心仪越听眉头越紧蹙。
「那重点呢?你得到什么?」
杨之琼知道心仪不但倾听她的苦、体会她的痛,还好心收留她,所以迟迟不敢对心仪泄露谈判后的结果。
可是,纸包不住火的,心仪关心的催促,令她无所遁逃。
颤巍巍地,她终于道出:「一红金鱼、两只乌龟,还有我们从垦丁带回来的贝壳、人头T恤和两本相簿……」
?着心仪紧拧的眉头,杨之琼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胡心仪表情微愠的反问:「就这样?」
「不用担心哪,心仪,他还是很为我着想的,他留给我两副名家的画……虽然还没裱框,不过,他知道我喜欢书,愿意送一个大书柜弥补我,那个书柜价值二万块喔,里面可以放很多书……」
「等等,之琼,你都和他分手了,还要他的大书柜做啥?」胡心仪意识到不对劲,狐疑的盯着她看。
「因为,以后我就有一个家了。画和书柜,他说要给我乔迁用的……」一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失言,猛地捣住嘴。
「什么!?」胡心仪差点被一口青椒呛到。「房子,那房子给你!」
松手,杨之琼咧嘴一笑,安慰胡心仪往好处想,「没关系啦!心仪,你不用担心了,以后我就有个家了。」
胡心仪胸口似燃起一把火,「之琼,当初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谈判,你就执意不让我去。唉……你有一个家,我也为你高兴,可是这个家出现的不是时候,它现在给你的不是快乐,而是负担。」
「心仪,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有一个家的。」杨之琼压低嗓音,心中的渴盼尽现眼底。
胡心仪无奈的吁了一口气,为她抱不平,「之琼,你有没有想过,那房子的贷款有多少?他愿意拿多少钱出来帮你分担?你为何不替自己多争取一些权益?」
杨之琼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他说房子如果给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退我头期款了,而且那房子已经登记在我名下,如果再过户给他,还要花一笔费用,我想想算了,即然房子是我的,我会想办法保住它。」
天啊!真是无可救药!
之琼太念旧情、太善良,难怪被曾佑民吃得死死的。
「房屋贷款多少?」胡心仪抑下不平,沉着气的喝了一口莲子汤。
「七百万。」
「七百万!?」胡心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七百万不是小数目,之琼,你一个月要缴多少利息?」
扒了几口饭,杨之琼一抬头,嘴边还沾着饭粒。
「大概将近五万块吧。」
「五万!?你一个月的薪水不是才三万五?」
「所以,我现在需要再找一份兼差。或者,能换掉工作最好。」
曾佑民是她的主管,如果不是碍于需要缴房贷,她真的希望能不要再看到他。
公司上上下下的同仁都知道他们不对劲,第三者正好是跟她同部门的一位女同事,同事们对三人起了变化的关系,个个是心存看戏的好奇心态。
杨之琼现在是处于要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窘境,每天上班面对曾佑民和同事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真比她中学半工半读时,难熬上百倍、千倍。
胡心仪最了解她的窘境,她真的希望能帮她解决问题。
「把那房子卖了如何?」
「我买一千万,有人出六百万要买。」这招她试过,但房子没想像中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