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陈立扬伸直双臂撑住后仰的上身,好笑地将她的挑衅当成猴戏看,“说来听听。”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小鬼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啊?就算她是临时代班,好歹现在也算是他们的班导,他他他……他实在太过分了!
深吸口气,她努力平息直冲天灵盖的怒火,“我
的比赛条件很简单,要是我赢了,以后你们得听我
的;反之,要是我输了,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换言之,就是对他们的劣行彻底放弃,不再试图做任何挽救。
“麻烦你说重点好不好?”陈立扬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大大的眼眯了起来,“你到底想比什么?”
“比体力和耐力。”很好,说到重点了,她的心情逐渐亢奋,“操场一圈四百米,不用多,我们比十圈就够了,先到先赢。”
“岳老师,你当我们是棒槌啊?”抠抠鼻子后,陈立扬弹了下挖鼻孔的手指,目标当然是她——雪白的运动裤,“这么热的天气,要我们顶着大太阳跑操场就算了;你是体育老师耶,是‘练家子’,好意思拿你的专长跟我们比吗?”
“为什么不好意思?”早料到这家伙没那么好
“桥”,岳幼堇把想好的台词轻松地念了一遍,“你们正值体力最旺盛的年纪,又是男孩子;我一个女人家,老了你们将近十岁,就算练过又怎么样?体力老早就衰退了。”
“是喔?反正你就是故意坑我们。”陈立扬不屑地撇撇嘴,下颌不驯地扬高。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不屑,她也不会比输他,好歹她也曾年轻过,“敢不敢一句话,要是不敢就直接说,以后你们全都得乖乖听我的!”
“我有什么不敢?” 陈立扬立刻中了她的激将法,老大不高兴地一跃而起,利落的动作全然不拖泥带水,“我跟她跑,你们怎么说?”他看向其他同学,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好啊,反正上课无聊死了,发泄一点体力也好。”
“她说得对,我们现在是体能的黄金时期,就不信咱们会比输她!”
“啊哈!等着看我们怎么痛宰你吧,岳老师!”
其余同学也被挑起兴趣,个个摩拳擦“脚”,准备跟岳幼堇来场“生死决斗”。
“等你们赢了再说。”岳幼堇有点惊讶这些孩子们的行动力,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不!她绝不能输,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她都不能功亏一篑!
“十圈喔,你们可别耍赖少跑一圈半圈。”她孤军奋斗,不像他,其他同学都是他的唆啰,得防着被人“暗算”。
“少看不起我们!”陈立扬危险地眯起眼,领着一于人等围在她四周,“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们还不屑做!
“那好。”她走到跑道上画好的起跑点,扭动足踝做点柔软操,“等着看我展现飞毛腿的功力吧!意思是,她绝对不会放水。
“少在那边耀武扬威,等你输在我的腿下,看我怎么‘料理’你。”他气坏了,很少有老师可以让他这么生气,尤其还是个身上没三两肉的女人,他忍不住威吓道。
岳幼堇炫目地笑了。以前在学校,她最擅长的科目就是长跑,没道理输给这些空有体力的小鬼。就算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不再搭理他们,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损失的反倒是他们这些孩子。
可惜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然她真的会放任这些孩子自生自灭。但在这之前,她要看到自己的努力,免得将来这些家伙作奸犯科,她还得负担内疚的责任。
陈立扬古怪地看着她的笑脸,心跳不觉漏了半拍,微红着脸,粗声粗气向她吼道:“笑什么?怪女人!”
“怪女人才有怪学生啊!”她不以为然,飞扬的心情让她信心十足,“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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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学校外墙,还没将车停进学校专属的停车场,谭恪亚便听到校内传出恍若古罗马时代竞技场上的热烈鼓噪。
大概开始了,他想。
昨晚跟岳幼堇长谈过后,她决定以体力代替武力,以她最擅长的长跑来征服那些顽劣的高中生。这让他有点担忧,毕竟她未必铁赢。
但她却信心十足,不得不让他慑服。忆起当时她
炯亮的眼,他真的觉得“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利落地将车停进停车格,他快步走出停车场,很快便看到校舍的各个楼层都挤满了亢奋的学生,个个
面对操场大声鼓噪,盛大的景况让人有些感动。
昨晚约莫听她提起今天上课的时间,所以他趁着教务不是那么忙的时间,抽空跑来看看战况。
他看到她了。飞扬的汗水、稳健的脚步、红润的双颊。在他眼底,她是如此耀眼。
闪过围观的学生和老师,他尽量让自己接近终点的位置,然后询问身边的学生:“他们跑了多少圈?”
“好像还有一圈半吧?” 女学生怯怯地回他一句,注意力也由运动场上分散到他的身上。
课上到一半,便听到操场上有人大喊“加油” 的声响,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被拉走。老师在阻挡无效之下,索性让同学们一同去欣赏,所以造成这种盛况。
“谢谢。”他礼貌地朝女学生一笑,立即让她红
了脸庞。无暇注意女学生怪异的反应,他的视线紧盯着跑道上的两人。
看来其他学生都阵亡了,瞧他们个个或坐或躺或喘地聚集在操场中央,那些八成就是无法完成比赛的孩子。
惟一剩下的男孩丝毫不逊色,速度与岳幼堇不相上下。那男孩大概就是陈立扬,高二B带头的那个,他记得这个名字。
他够高、够壮,最重要的是他满脸自信,果然是具备领袖气质的孩子。
见两人飞掠过他眼前的终点线,只剩一圈就可以决定谁才是最后带领这个班级的主导人物。
基于私心,他衷心企盼岳幼堇能赢得这场比赛。
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但从她的言谈举止中不难判断出,她是个多么倔强又率性的女子。倘若她今天不幸败北,人前她可能笑容以对,他担心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她恐怕会嚎陶大哭。
而他,最不想看到那些透明水珠自她有神的双眼落下——
最后一圈了!岳幼堇急促地换气,努力保持自己呼吸的平稳。
原本想这小鬼会在五圈以内就投降,没想到陈立扬这小子还能跟她坚持到最后,而且跟她一直保持在两到三步之间的距离。可以的,她只要维持着这个速度,一定可以赢他在这两、三步之间!她不断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陈立扬可不这么认为。只差她两、三步,他一定可以凭借最后的爆发力,胜过这个不长眼的老师,为同学和自己争取自由!
两人各怀心思,谁的脚步都不敢稍停。很快越过中线,剩下最后半圈时,陈立扬的体力已然用尽,突地一阵昏眩,他的腿软了下,但很快又撑起精神,以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疲软的双腿。
岳幼堇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久没练习,她只能依往年长跑时训练出来的肺活量硬撑,加上刚起步时求胜心切,一开始就冲得太快,以致现在她也觉得体力有些不胜负荷。
一咬牙,陈立扬硬是加快脚步与她并肩,并不时
企图超越她。
好!这小子还真有那么点能耐!岳幼堇在心中叫好。
她知道,如果这孩子输了,他一定很怄;但如果因为她放水让他小赢,那么她输掉的则是尊严,所以她绝对不会放水。
就在最后的四分之一圈,前方终点的红布条已经遥遥在望,两人或前或后地交错,直到距离终点约五公尺的地方,陈立扬终于不支跌倒;而岳幼堇,一口气冲过红布,身子也瘫软了下来。
听不见全校师生的欢呼和鼓动,岳幼堇的喉咙干渴得近乎烧灼,就在她试图由跑道上起身,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地拉了她一把。
谭恪亚?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喘、她累,而且两眼昏花,但还看得清他的轮廓,因为他让她紧紧贴靠在他身上,让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
“别讲话。”见她这么拼命,谭恪亚掩不住心疼,急急打开由车上带下来的矿泉水,凑近她干涸的唇边让她顺利啜饮,并温柔地为她拨开黏贴在她脸侧
的湿发,“你成功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虚软地扬起一抹笑,不知怎地,她有股想哭的冲动。一定是她太久没跑了,或是跑得太累,但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温柔。
“我想……看看……”她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耗掉她不少体力,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他身上。
“那个孩子?好,我抱你过去。”看她虚脱了还逞强,除了心疼,他还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