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思念像一首歌,每天都在唱,不管是秋天,还是冬天,始终不曾停歇。当圣诞的钟声敲起,新的一年来临,彦廷依然占据住她整颗心。
这段期间她受邀到法国帮杨维贞设计礼服,意外地阻止了一场谋杀,还在维贞的夫婿尚德雷位于阿尔萨斯省的家—尚家堡见证他们的婚礼,让凄冷的心沾染了些许的暖意。
巧合的是,春天和凌志烨这对欢喜冤家也来参加婚礼,春天一见到她便频频埋怨她离开得太匆忙,连跟她说一声再见都没有,并对她竟被雪芬打败,感到不平。
“我看彦廷这阵子形容清减,沉默了许多,一定是因为你的缘故。而你这个样子……哎,分明是身分两处,同样憔悴!你们明明是两心相许,却被雪芬给棒打鸳鸯,教人也跟着难受。”
赛姬闻言只有苦笑。春天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晓得她拥有吸血鬼的血统,还会为她抱不平吗?
婚礼结束后,赛姬飞回米兰,心虽为情所困,生活还是要过的。前阵子心情不好,许多工作计划都耽搁了,来不及参加一月份在佛罗伦斯举办的国际时装节,便将新一季的服装安排在维洛纳的假面狂欢节发表。
二月十一日这天,维洛纳当地依照往例举办了传统的面具游行与主题花车,各地的观光客涌进。这里是莎士比亚笔下《罗蜜欧与茱莉叶》的;故事发源地,如今还保留着茱莉叶的家及坟墓等遗迹。赛姬拿这个极富悲剧性的爱情故事来设计服装秀的舞台,整场发表会在维洛纳市中心的大饭店里举行,模特儿除了穿着流行感十足的服装走秀外,脸上还戴着赛姬精心设计的各式面具,使得整场服装秀充满戏剧效果,也获得空前的成功。
赛姬在模特儿走完秀后,被簇拥到舞台中央接受与会来宾热烈的掌声。当一名挺拔的男子捧着花束走上舞台时,赛姬的颈背窜过一阵难以言喻的电流,心跳加速,狂喜的情绪在心房里发酵,氤氲着热气升上眼睫,视线迷蒙。
然而,即使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孔,心也能精准描绘出始终盘踞住心的人儿影像。看着他出众的身影一步步地接近,直到站定在她面前,伸手递出一束香槟色玫瑰送到她怀中,赛姬的听觉被一阵魂萦梦系了有近五个月的熟悉温柔的嗓音给占领,绷紧的心弦被用力拨动。
“恭喜你,赛姬。”
她因等待而生雾的眸子,流淌着惊喜,眼中的雾气负荷不了心中强烈的情潮,很快凝结成雨泪。在泪影中,他俊美的脸庞流露出某种深刻的情绪,举起手为她拭泪,并将她拥进怀中。
“别哭,吾爱。”
他说什么?赛姬感到头晕目眩,太多的惊喜让她一时间无法负荷,当彦廷的唇靠近她,叠在她藕色的唇瓣,她觉得自己就要因喜悦而死掉。
周遭的掌声与人语喧哗仿佛被隔在他的怀抱之外,除了感受他热情的吻,与有力的拥抱外,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以至于自己是怎么下台,如何离开人群,都是迷迷糊糊。
等到她从那一吻中醒来,惊讶地发现彦廷不知何时带她离开饭店大厅,来到套房内。
她如梦初醒般,不敢置信地以手指摸索着他的脸庞,想确认他的存在。
“真的是你…”指尖下略带粗糙的温暖触感教她喜悦得要颤抖起来,他坚毅的下巴就被她捧在手上,那么真实的存在令人难以忽视。
“是我,赛姬。我来了,来到你身边。”彦廷心中同样涌满激动的情潮,声音是温柔的。他的目光贪婪地梭巡她娇美的脸颜,尽管之前在台下已看过她的风姿,发现她脸上的圆润转为清减,眉目间的开朗为一抹淡淡的忧愁替代,知道害相思病的人并不只有自己,她同样也承受着相思的折磨。
“可是,你怎么来的呢?”赛姬不敢闭上眼,拼命地睁着眼眸,就担心一个不留神,彦廷就从眼前消失。
“搭飞机来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然而他认真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让赛姬不晓得该笑还是生气。
“我昨天到罗马,接着转机到威尼斯,今早才搭车抵达维洛纳。你瞧我这里还有黑眼圈,是长途旅行没睡好造成的。”为了表示他没说谎,他还指着自己眼眶下方的阴影说明,看她的表情仿佛很想要人呵疼。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尽管如此,赛姬的整颗心都为他疼痛了起来,倾身向他,在他眼睑下方各印下一个怜惜的吻。
“可怜的彦廷,不过我问的是,你怎会来这里,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从来没生你的气。”他深情的目光如醇酒醉人,赛姬被他看得晕陶陶,听见他枫糖般甜郁的话继续倾倒向她,“是泰勒通知我,你在维洛纳举办的这场服装秀。”
她略略推开他,脸上闪过一丝受伤:“是泰勒逼你来的吗?如果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赛姬。”他坚定地将她搂回怀里,抵着她光洁的额头,黑眼里有着赤诚的情意,“是我自己想来。”
“你自己想来?”芳心颤动如弦,她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经过了近五个月的等待,抱着希望的心情都枯萎了,她能为他再生出期望吗?会不会又是失望?会不会仅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是的。”彦廷坚定地告诉她,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为两人各倒了杯矿泉水。
赛姬的眼光自始至终绕着他转,焦急地等待他的进一步说明。
润了润喉后,彦廷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目光柔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端丽的嘴唇终于开启:“原谅我这么迟才来,实在是我当时的心情很乱,理都理不清楚。在那种情况下,我没办法见你。”
“那你现在……理清楚了吗?”她犹豫地问,像一个等待判刑的囚犯,焦急又恐惧地等着他的判决。
“理清楚了。”轻拉着她的手到唇边亲吻,彦廷看着她呢喃:“我爱你。”
泪水一下子汹涌到眼眶,那三个神奇、美妙的字眼如同一股暖流风浪般地拂过她周身的神经,难以言喻的狂喜流质般地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她发出喜悦的啜泣,投进他怀里。
“原谅我这么久才想通。”他用力抱紧她,抵着她柔软、波浪般的长发低哑着嗓音倾诉,“泰勒带着你消失后,我才惊觉到失去你后,自己的心有多空茫,瞬间找不到温暖和依靠,甚至不知该怎么跳动了。但是,你留给我的震惊,如一团迷雾困住我,在佛日堡的经历,恐怖的印象就像雾中的蛛网把我捆绑住。想象你变成吸血鬼,赛姬,我害怕,也没办法接受,因为我有雪芬,有其他的家人,我不能拿我所爱的他们跟我一块去冒险。”
“我了解,我不会怪你。”尽管心里很难受,赛姬明白彦廷的考虑是对的。只要他心里有过她,她就该心满意足了。
“不,你不了解。”彦廷的声音像是在哽咽,他按住她欲抬起的头颅,手指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梳理。“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起初时,只要脑子一空下来,你的影像就会占据住,后来却演变成不管我有没有空想,你就这么冒出来了。相思难受,不想你却分外困难,在这种煎熬下,我不好受。”
“我也是,我……”
“春天都告诉我了。她跟志烨从尚家堡回来时,曾找我谈过。那个时候我就想来找你,但是手边的工作让我没办法立刻成行,同时也晓得你正为这次的服装秀忙碌着,才会延至今天。”
“是春天让你来的吗?”
“赛姬,你为什么老想着是别人让我来的?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谁都没办法要我来见你。”彦廷抬起她的头,那双翠绿的眼眸里有着被伤透心后的不确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相信他是自愿来见她的吗?
彦廷为此而心如刀割,温柔地倾身吻遍她没自信的脸颜,声音更加轻妙,像是担心会吓着她:“你记得自己去找过善恶吧?”
“嗯。”她不自在地转开眼,仿佛难为情他竟会知道这个小秘密,明明拜托过善恶和蔷薇不说的。
“你是经由安琪和魔魅找到他,而安琪也透过善恶交给我一封信,和一件礼物。”
她惊讶地看向他,迎上他富含深意的瞳眸。
“你要善恶保护我,是不是?”
“嗯。”她不好意思地承认,“因为那时候泰勒很气你,我担心茱莉亚会乘机对你不利,就拜托善恶守护你。”
“为什么你不气我呢?在你付出这么多后,我连一丝情都没还给你,就任你伤心地离开,你都不气我吗?”
“如果我付出多少,就想要你还多少,那不是爱,只是交易罢了。彦廷,尽管我期盼你的爱,但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就算你不爱我,我还是喜欢你。”她幽幽地坦白心中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