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曾对昱棠说,他们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现在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吧。当她背弃嘉元,与昱棠在一起时,就该料想到今日的结果。她却纵容昱棠不使用防护措施,明明就是自找麻烦。
不,或许她早就下意识的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这个领悟令她的忧郁和慌乱转瞬消失,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确认自己的心意。
她不能像给嘉元,两人的结合只会带来一场灾难式的婚姻。他们甚至连热情都没有,如何做夫妻?
对,她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不管代价有多高,她都要一个人承担,不能拖累任何人。衡量着手中握有的资源——存款和嘉元的善良,利環知道她应付得来,只是对嘉元有太多的抱歉,那是今生无法回报的。
他是个教人尊重的君子,她却对这样的君子没有丝毫的激情,反被浪子的吻迷得晕头转向,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让人发狂、没有理智,利環怀疑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遍,她是不是可以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问题是,以理智做出的选择就能让她过得比现在快乐吗?
第十章
“想心事吗?”
轻柔而优雅的嗓音令人无法忽视的闯进昱棠封闭的听觉,他按熄手中的烟,侧转过头看向陶琴沉静的美颜。
那双深沉清冷的黑眸,透露出一股有别于平时令他摸不透情绪的光芒,像是掌握了一个与他切身有关的秘密,而她正打算用来对付他。
昱棠可不想给她这种机会,故作轻松的耸肩。“只是出来透透气。你不也一样吗?”
陶琴瞟了一眼大厅的方向,那里人语喧哗 ,比面对后花园这侧的阳台自是热闹多了。
“我不一样,我是来找你。”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停在他指中夹着的香烟,透露出“逮到你”的狡黠。
昱棠受宠若惊的扬起眉,对被陶琴抓到他在抽烟这件事本没有任何心虚,倒是对她专程出来找他感到讶异。没想到她会注意到他不在大厅,他以为她眼里只有周晋甫。虽然,他才是她的男伴,但周晋甫一出现,她的视线里就再也没有旁人,他这个局外人只好识相的躲到外头,免得对两人旁若无人的视线胶着触景伤情。
“我没看过你抽烟。”陶琴好整以暇的和他一样倚在阳台栏杆上。
“我没有烟瘾,只是有时候想事情会点一支。”
“所以你的确是在想心事。”她挑眉道,锐利的审视他。
昱棠避开她刺人的眼光,狼狈的回答,“不要把你的专业用在我身上,我没什么值得你研究。”
跟拥有专业心理咨询师执照的女人相处真是辛苦,她的每道眼神都像能看穿你的想法。
“你的确不值得我研究,因为我把你看穿了。”
“是吗?”他冷淡的哼了声。
“你在想一个女人,可别说那女人是我,因为我们都晓得不是。那是个你以为可以忘掉的女人,所以你正在想为什么会还在想她。”
昱棠暗暗心惊,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比我还了解自己。”
对于他的讽刺,陶琴微笑以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谢利環怀孕了吗?”
昱棠手中的香烟应声而掉,颜面神经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变化,说不出有多少情绪在他脸颜上快速转换,瞧得陶琴叹为观止。
“这么快?”末了,他终于阴郁的压下胸臆间汹涌的激愤情潮,薄抿的嘴唇几近咬牙切齿的迸射出这个令他为之痛楚怨恨的疑惑。
“快?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只在一瞬间,这种速度根本很难做比较。”‘昱棠瞪视她,不明白她怎么会扯到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上去。“我是指她才新婚,这么快就传出怀孕的消息。”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她明知故问。
“知道什么?”昱棠发现他的思绪根本跟不上未婚妻的思考速度,除了一脸错愕外,难有其他表现。
陶琴但笑不语,直到昱棠逐渐不耐烦起来。“她根本没结婚。”
“没结婚?!”他呆住了,无法置信的瞪视她。
“是呀。你公司里的人没跟提你婚礼取消了吗?”
的确是没人跟他提呀。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不在意,终究无法接受利環要嫁给李嘉元的事实,将所有精神投注在工作上,仍抚平不了心里的创痛,找了借口到欧洲考察,并向一家德国药厂争取一项烫伤用药膏的代理权。那家药厂十分难缠,他乐得跟对方周旋,反正他一点都不急着回台湾,不愿面对利環已属于别人的残酷打击。回国后,他忙得像打转的陀螺,没一刻停得下来,成天板着一张脸,就算有好事者也不敢拿这种事烦他。
“为什么?”他困惑的问。
“理由很容易猜到。她怀孕了,却没依照原定的计划举行婚礼,这表示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她结婚对象的。”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雷打向昱棠,不是李嘉元的,那就是……天呀!利環为什么不告诉他!怪不得两人相处的最后几天她表现得很怪异,有几次他感觉得到她有话对他说,他以为她想向他低头,可她什么话都没提,还让他生了好久的闷气。现在想来,她八成想向他提孩子的事,却被他冷酷的态度吓得不敢说了。
该死!他为何这样固执?如果那时候他对她好一些,她说不定会告诉他,而不是选择一个人承担。
逃犯?利環曾说过,他们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所以她决定独自承担。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跟李嘉元解除婚约的事都瞄着他?还是认为他没兴趣知道,便提也不提?
“他是个勇敢的女孩,却不够聪明。听说她父母为她解除婚约的事到现在都不谅解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下去的。”
陶琴感叹的话,字字句句沉重而尖锐的敲打在他心坎。想到利環身受的痛苦,他再也管不住心底的渴望,掏出行动电话拨了她公寓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几声之后,话筒便传来与利環有几分相似的声音。他见过谢利文,猜想是她。
“请问利環在家吗?”
“你是谁?”
“我是利環的上司辜昱棠。我听说她的婚礼取消了,所以想问她——”
“没必要问了,那是真的。而且她目前不住在这里,请不要再打电话来。”
“她为什么搬走?你知道她的新地址吗?”
“发生了那种事……”利文的声音显得吞吞吐吐。“总之,她在住这里。至于搬到哪里我也不清楚。辜先生,如果你跟姊姊发生的事有关系,那你真是可恶极了,李嘉元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他不该承受这个。”
他可不是打电话来听她对李嘉元的歌功颂德!他不满的想,回答的语气尽量保持平和。“李先生好不好是他家的事,我只想知道利環的下落。”
“我不知道!”卡的一声,利文很干脆也很没礼貌的挂断电话,昱棠气得脸色发青,眼光凌厉的转向陶琴。
“她在哪里?”
“我怎会知道?”她天真的回望着他。
“你连她怀孕的事都晓得,会不知道她在哪里?”他摆明不相信。
“那个人没告诉我嘛。”
“那个人是谁?周晋甫吗?”他步步进逼,差一点出手拎起陶琴的衣服威胁她。
“这件事跟晋甫没关系。”她平静的回答。“是个因祸得福的聪明人,也是谢利環唯一可倚靠的人。”
虽然对她话里的意思不是十分明白,昱棠却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陶琴话中所指“利環唯一可传靠的人”指的就是李嘉元。对此他深恶痛绝,恨不得将李嘉元碎尸万段。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了,还缠着她不放!
“我相信凭你的本事查到利環的去处并不难,问题是,找到她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不语,陶琴也不逼他,“晋甫会送我回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明觉得她话里有话,告诉他利環的事更是别具用心,昱棠却无法不上她这个当。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利環的,但诚如陶琴所问的,找到她后他有什么打算?
经过征信公司数日的明察暗访,昱棠终于查到利環的下落,她竟然住在李嘉元的公寓!虽然那家伙早搬出去了,他心里仍耿耿于怀,弄不懂利環为什么宁可接受李嘉元的帮助,也不肯来找他。
迫不及待的开车去寻她,快到她住处时,昱棠眼尖的发现前方人行道上的熟悉身影,连忙将车停在她前方的路旁,以最快的速度冲下车,拦在两手拿满购物袋的孕妇身前。
“利環!”这个笨女人,怀了身孕还提这么重的东西,存心气死他呀!
优闲散步的利環被他这么一喊,吓得手里的提袋全掉在地上,呆呆的注视他气势汹汹的走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想搂住她轻声细语的温存,但累积了月余的悲愤,和几日来的担心,一看见她穿孕妇装的样子,就忍不住一古脑的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