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環不晓得该说什么,要是往常时候,她大概会自在的回答:因为庄姊没交代,所以时间一到,我便和玫丽来吃饭,要是知道庄姊会找我,一定等你。然而这时候,她可没心消这么说。只是不安的眨了眨眼,掂着对方话里的含意。猜州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庄亦桦才跟那人出现在这里吗?
看出她脸上的不自在和困窘,亦桦接着解释道:“这里的咖啡很棒喔。昱棠每次到总管理处便抓着我一块来。”
“嗯。”点了点头,一反平常与主管相处的活泼,僵硬的应声。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溜溜,想起之前玫丽说庄亦桦与辜昱棠曾有交往,胸臆间产生一股奇异的翻搅。暗忖着既然她要结婚了,为何还跟老情人共进午餐?但这话不是她能问的,只好沉默的将目光转向那名正炯炯注视她的男子,慎重的朝他点头。
昱棠两片粉嫩薄薄的唇优雅的微扬,炯然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税利刺进她眼里。
利環忍住转开眼光的冲动,努力维持往表面的平静,提醒自己这人是她招惹不起的。然而有些事就像狂跳的脉搏一想难以阻止,不管如何防堵,还是像脸颜上扩张版图的红晕般渲染开。
昱棠注视她脸上的嫣红,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不少女人见了他都会脸红,这点倒没什么特别的,可利環眼里的那抹悬着在理智与情感间的挣扎却像钱塘海潮一般的惊心。
她在挣扎,而且理智稍稍占了上风,因为她的眼神转为防备,决定在他和她之间竖立一道墙。他忍不住扯开唇冷笑,挑衅的前她扬起一道眉,仿佛是种接受她宣战的暗示。
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亦桦故作不经意的以纤手托着粉唇咯咯娇笑,戏谑的朝两人眨了眨眼。
“我忘了为你们介绍。昱棠。”她对男伴亲昵的呼唤,语带幽默的道:“这位就是我跟你大力推荐的谢利環,她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喔。她身边那位是人事部曾经理的秘书周玫丽。利環、玫丽,你们两个就算没见过这人,大概也在报上或杂志看过他的大名。不过我还是要向你们慎重介绍眼前这位帅哥的身分,辜昱棠先生。别被他酷酷的表情吓坏,他为人很亲切的。”
昱棠显然对她的介绍词感到有趣,富含磁性的轻笑悦耳的扬起,就像一双会让人发狂的手爱抚着利環的听觉。她忍住随之轻颤的冲动,和玫丽面面相觑,眼里有抹恍然,大致明白了她被调往永续的原因了。
“亦桦,你这么说要我将来怎么带人呢!”他以十分认真的语气道,只是眼底的笑意破坏了他话里的责备意味。
“我是担心你吓坏了我的金牌秘书,要知道可有不少人跟我讨她喔,我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才把她交给你的。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喔。”
“是吗?我可不确定你的话有没有夸张。”他炭火般的眼神夹带着猎食者打量猎物的优越睨向,今她头皮发麻,也让他接下来的话具有威胁性。
只听他慢吞吞的道:“要是她不合我胃口,我不保证能完璧归赵喔!”
“天呀,敢请你要吃了我们利環呀!”亦桦如他扬起一边的黛眉,明媚的眼波带着笑意地。
昱棠闻言朗笑了起来,也不管他们话题里的女主角一张脸已涨成猪肝色,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答,“虽然是一道大餐,也要看我的胃口好不好。你知道最近上头盯得紧,我怕美食还没入口,已惹了一身的骚。”
亦桦听他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若不是昱棠太需要人手帮忙,她不会推荐利環.她还太年轻,看那双气得要冒出火焰的眼瞳便知道她绝不是昱棠的对手。要是昱棠有意招惹她,利環根本逃不出他掌心。
亦桦对这点一直很担心,虽然昱棠的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这种事总有例外。深深喜爱利環的她,并不愿意看到她像那些年轻女孩一样被昱棠俊美的外貌迷住,甚至受到伤害,这样她会很痛心。
利環当然不明白她心里纠结回绕的心思,只觉得自己的好脾气一丁一点的消失。那人说话太气人了,她知道继续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会忍不住吼出心底的不满。她深深吸了口气,让笑容维持十五度角的弧度。
“庄姊,辜先生,要是没别的事,我跟玫丽先回去了。”
“你们先回去,帐就由辜先生来结好了,我一会儿就回办公室。”
“这样不好,庄姊。”利環拘谨道,目光防备的瞥了一眼昱棠。
对她这种防小偷、强盗的眼神,昱棠不由得有些恼,正待发作,却听亦桦接着道:“别客气。反正他钱多得很,你们就当做善事,好心点帮他花吧!”
什么话呀?他似嗔非嗔的望着女伴,好像在求她别这么好心。宁可要她坏心点算了。
亦桦回以皮皮的笑,向利環和玫丽挥手。“快回去,要是偷偷付钱的话,辜副总会生气的喔。”
两人无奈,只好向昱棠客气的道谢,并肩离开。
直到两道曼妙的倩影看不见,他才龇牙咧嘴的道:“让我气死吧!大小姐,不是你的钱,你一点都不肉痛喔!”
“喂,我是做面子给你!何况这种 case还不放在你眼里,你上个发廊都不只如此。”她手指向他那由名设计师亲自操刀的时髦发型道。
他想想也是。反正只是装个样,不必太计较。
“怎么样?”亦桦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看他。
“什么怎么样?”他懒洋洋的眄她。
“跟我装蒜呀!”她拐了他一记。“当然是问你对利環的印象呀。”
“你没看见她板了张死人脸给我看呀?如果以后都要对着一张棺材脸,我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葬仪社上班呢!”
亦桦被他尖刻的话逗笑,不客气的回道:“谁教你说话不正经!利環出自严谨的家庭,当然受不了你的疯言疯语。”
“拜托,你该不会塞了个道德标准仍停留在中古世纪的小修女给我吧?”他斜睨向她质问。
“别这么说利環!”她娇声轻斥。“人家的行为虽然保守了点,思想可是前卫先进,一点都不八股。是谁说再不需要花痴当秘书的?现在倒嫌起利環对你的不假辞色了。”
昱棠以一个耸肩表示他的无辜,不置可否的道:“那是两回事。不管你对她的评价有多高,面谈是必要的。”
“随便你,不过利環是个难得的人才,又通德语,把她收在身边对你很有助益。她跟了我半年,做事很能干,是值得倚赖的副手。又有上进心,除了德语外,英语、日语也行,目前还在学法语,这样的人才你到哪找呀?要不是我要离开,才舍不得把她让给你呢!”
这番唠叨听得他耳朵快长茧了,连忙岔开话题。“真的舍得走呀?你在公关界发展得很不错,放弃不可惜吗?‘’”好的事业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好的男人却是可遇不可求。“
“没想到你这女强人会说这种话。只是东山那家伙是什么好男人了?你不要把鱼目当珍珠了。”他托着腮帮子嘲弄的看她。
“谁教你不娶我,人家只好拿鱼目当珍珠。”亦桦不将他对未婚夫的批评当一回事,反而学他托着腮,明媚的眼波朝他眨动。
“我要是真开口说要娶你,你会答应才怪!” 他好笑的道。目光随即转为犀利,犹豫的问:“我老爸有说什么吗?”
亦桦带笑的眼眸转为黯淡,幽幽的道:“对下堂的情妇他公有什么话说?早在两年前,他的心就不在我这了。”
昱棠一时无语。众人都以为他与庄亦桦有恋情,其实跟她有纠葛的人是他父亲辜明道。
“别担心,我早看开了。”她洒脱的甩甩头,对这段持续六年的畸恋终能不再留恋的抛下。
浪费了女性最宝费的青春岁月只证明一件事,再痴的心也挽留不住无情的男人。女人如果将男人热恋时说的话当真,就是傻瓜一个。亦桦是在死心绝望之后有此觉悟。
“回顾从前,不禁觉得自己太傻。放着一票对我真心真意的男人不理,偏偏为个可以当自己老爸的男人连女人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你说我是不是有恋父情结?”
对于她的自嘲,昱棠只开玩笑的回道:“我老爸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喔。”
“是呀。”她微微一笑,不温不火的说:“对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而言,还能让外表维持在四十岁左右并不简单,即使现在,我依然相信他有迷惑女人的魅力。只是再也迷不到我了。”
昱棠相信她是真正走出来了,比起两人初相识时的忧郁,此时的她就像一朵重生后的玫瑰,散放出恋爱中女人独特的芳美香泽。他知道这是谁的功劳,一个痴心无悔等待她五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