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渴盼见到他,而且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离别而越来越渴望。
那些温香软玉的倾国名花再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狂烧的烈火,和他两腿之间的焦躁。他常常在忘情的欢愉中呼喊着“龙儿”,虽然那些妓女没多说什么,但他心中却是愧恨交加。
他还记得第一次喊出龙儿的名字时,自己的心中有多震惊。
秦淮河的名妓晚香姑娘还环住他的肩安慰道:“那是你心上人的名字吗?没关系的,我常听姊妹们说,很多男人都会抱住我们喊他们情人的名字。”
当时他苦笑不已,没有回答。
他怎能告诉晚香,龙儿并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的义弟?更无法告诉她,只要一想到龙儿,他就会全身火热,情难自禁。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是从去年他最后一次和龙儿见面,两人互拉住彼此的手依依道别的那刻开始的吗?还是前年龙儿板起脸孔,气他拿他的手和妓女相比的那时开始的?
他犹记得龙儿气红的脸颊有多艳丽,他搂住龙儿的肩,贪婪地吸着从龙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他当时就已为龙儿神魂颠倒,难以自持。龙儿的美丽比任何女子都要教他销魂。
可是龙儿却是他所无法妄想的。
不仅因为他们同是男子,更因为龙儿是洁玉的未婚夫。
洁玉就像是他的亲妹妹一样,就算他可以违背世俗礼教地强要了龙儿,可是他却不能不考虑到洁玉表妹的终身幸福。
他苦恼地蹙起眉来,耳边依稀还可以听见姨爹的嘲笑:“逸儿,可别抢你洁玉表妹的相公,不然,我们洁玉会抗议的唷!”
“逸儿,你怎么了?”景文一脸迷惑地望着两眼无神、一声不吭的他。
东方逸怔忡了片刻,才醒悟到赵世伯正在和自己说话。他露出尴尬的笑容,正待回答时,一袭绿色锦袍的公子已走进厅中,朝端坐在主人位子的赵景文夫妇躬身为礼。
“孩儿拜见爹娘。”
“龙儿,你来了。”景文慈祥地笑了笑。“去见见你大哥。”
当绿衣公子转身面对东方逸时,他几乎是屏气凝神地等待。没想到才半年不见,他的云龙贤弟竟出落得更加俊美。
那不施脂粉的雪肤比他的洁玉表妹还要嫩白几分,还有那漆黑的眉、似含有无限柔情的乌眸,都像一缕缕的勾魂丝般牵动他的心。
“逸哥。”云凤低敛蛾眉,躬身为礼。
那微启的红唇比樱桃还要鲜嫩,教他恨不得向前咬上一口,可是他却只能留在原处,微笑地答礼。
“半年不见,贤弟又比以前好看几分,让我这天下第二美男子在贤弟面前越来越自卑了。”
“逸哥,你又取笑我了。”
连生气的模样都这么惹人怜爱,东方逸觉得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随时有焚身的危险。
“龙儿,那位是你的云虎堂弟。你大概不记得了,毕竟那年你们见面时,他不过才五岁。”
“云虎,拜见大哥。”
赵云虎连忙拱手施礼。
这时候,云凤才注意到东方逸身边的男子。
他比她高约一寸左右,长得倒还清秀,只是有点流里流气,惹人讨厌。
“堂弟好。”她淡淡地答礼。
“云虎要在我们家住上一阵子,你们俩要好好相处。”景文叮嘱道。
“那……”她的眼光转向东方逸。
“我住姨爹家。”他笑嘻嘻地答。
“为什么不住这里呢?”她的眼中似有一丝嗔怪。
“这……”东方逸深深地看着他的义弟,他能告诉龙儿他不能住在赵家的真正原因吗?他能告诉龙儿,他一见到他就想搂住他亲热,做出败坏风俗的事吗?他必须离他远些,可是心中又按捺不住渴望见他的相思。
“你知道姨爹的,如果我不住他家,他会怪我的,甚至会怀疑我是故意来抢洁玉表妹的相公。”他像是玩笑的话,惹得景文呵呵大笑。
“我还记得那年龙儿周岁,你们两人初见面的情景。你抱着龙儿不肯放,还说要娶他回去做妻子,害你姨爹着急了一下,就怕你会抢走他女儿的未婚夫。”
“逸儿也记得,当时的龙儿真是惹人怜爱。”东方逸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娃儿,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模一样的脸蛋,他却独为龙儿倾心?莫非他真的注定和赵云凤无缘,所以她才会十七年来都生死不明?
而明瑶母女心中却另有想法。
明瑶为十七年前失去爱子的悲伤心情所笼罩,也为牺牲女儿的幸福而内疚着。老天爷,到底还要她隐瞒多久?她的儿子何时才能回到她身边?
云凤的心头则泛起丝丝甜蜜。她对当年的往事早已熟知,因为梅香和桃香挂错玉佩,以致当时的一场相亲大会相错了人。当时的她化身为云龙,为东方逸所深深喜爱着,他一整天都抱着她不放,对她又怜又爱的。
坐在一旁的赵云虎眼中闪过一丝妒意。从去年跟随母亲到东方家听戏见到潘洁玉后,他就对她一见倾心,渴盼再见佳人一面,所以这回他才会假藉探亲名义,跟着东方逸到长安来。没想到佳人尚未见着,就得知她已订了亲,而对象还是他那位养尊处优、才高八斗、俊美无涛的堂哥。
他斜睨着看不出有半点男子气概的堂哥。他娇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还有那比女人还要娇美的脸蛋,丝毫瞧不出有哪点像是男人。
“往事休提了!”景文一瞧见妻子落寞的眼神,不禁责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到现在,明瑶都未能从失女之痛中恢复过来,他自己何尝不是呢?
“云虎,你一路行来也累了吧?我已命人打扫好客房,不如你先休息一下,晚膳时我再派人去叫你。至于逸儿,你一定有好些话想和龙儿说,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用完晚膳后再回潘家。”
“逸儿遵命。”
东方逸和云凤肩并肩地回到她所居住的竹楼,两人坐在楼前的莲池水阁上谈心。
“逸哥为何一路沉默不语?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个性。”云凤待丫鬟将各式点心和香茗奉上离开后,才疑惑地开口。
“莫非贤弟认为愚兄是个喋喋不休的长舌公?”他一副受辱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着急地解释,但一看见他眼中的促狭,就明白他是在逗她玩。“我只是觉得你好象与我生疏了许多。”她埋怨道。
“怎么会呢?”柬方逸勉强挤出笑容。
“没有吗?”她幽怨地看着他。“以前你见到我时,总是兴奋地拉着我的手道长说短的,还把你在外面的见闻巨细靡遗地告诉我,不像今天这样——表情古怪。”
“我是因为……”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来喝。“我们都长大了,贤弟又长得越来越标致,教我有点……”东方逸怪异地盯着她瞧。
“有点什么?”她天真地问。
“有点……”他抚摸着白瓮的杯口,眼光看向龙儿搁在桌上的那双柔荑。“有点口干舌燥。”他大口地将茶水灌入喉中,随即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你见到我就口干舌燥?”云凤一头雾水,“逸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有!”他几乎是用吼的,然而,在见到他心爱的龙儿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后,立刻降低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难道你见到洁玉时不会口干舌燥吗?”
“为什么会呢?”她不解地问,“我见到她时应该要口渴吗?”
“也不是……”他涨得满脸通红,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尴尬。“你……教我怎么解释呢?你先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洁玉?”
“我当然喜欢洁玉。”
“那你见到她时有没有想要亲她或是抱她的冲动呢?”
“男女授受不亲,逸哥。”云凤避重就轻地答。
“但她是你的未婚妻。哎呀,别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我是问你心里有没有想过呢?”
东方逸追根究底的逼问,让云凤有点明白了。“你是说那就是口干舌燥?”
他想亲她?云凤害羞地想着。
她脸红地偷窥东方逸,那像美酒般醉人的眼神立刻迷昏了他的理智。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龙儿的玉掌。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女的。”他沙哑地说。
少女的矜持让她冲动地收回手来,但随即又后悔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叹了口气,“我很喜欢你,龙儿。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像喜欢你那样了。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你姊姊云凤还活着就好了,至少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他说过最露骨的表白,在这一刻,云凤真恨不得将实情全盘托出,可是为了她娘,她不能。
“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她的。”她热切地握住东方逸的虎掌向他保证。“最近我常常梦见他,我相信再过些时日,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是的,只要正牌的云龙回来,她就可以恢复女儿身,名正言顺地当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