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绝对不要轻易饶过这家伙!
唐滟伸手探入腰带,里面放了数十排绣花针。唐滟鲜少有机会动武,不过身为唐门的一分子,身上没带任何暗器还配称是唐门的子弟吗?要知道唐门是以暗器和使毒名震武林。
绣花针细小又不惹人注目,是唐滟最擅长的暗器,针尖上还浸了她独门研究出来的强力麻药,中针者立即瘫痪,得躺上两个时辰才能清醒过来。
她将针扣在手上,使出唐门的暗器手法,细如牛毛的数点寒针射向正朝他们攻击而来的黑衣刺客。对方只感觉面门一麻,举着刀的高大身躯像座山般朝两人倒过来。君如意诧异地向后跳开,恍然的眼光看向怀里的疯美人。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事实上,他正庆幸怀里的美人刚才没用这招对付他,否则他早成了俎上之肉任人砍杀了。
“小心!”唐滟没心情接受他的赞美,另一个使流星锤的家伙正朝他们身后攻击而来,幸好抱她的登徒子还有点警觉性,在千钧一发之际狼狈闪开。
唐滟乘机赏了使流星锤的黑衣人一把麻药针,让他和同伴一起趴在地上休息。
但是黑衣刺客仍如潮水般不断向他们涌来,加上不时射来的冷箭,君如意闪躲得更形狼狈。
唐滟可不想死在他的笨手笨脚之下,向四方射出一大把绣花针后,忙对他道:“你快点放下我。”
“你有力气走路了吗?”他抱着她踉跄朝右退。
唐滟没好气地赏他一个白眼,“废话,你放下我就是,免得你碍手碍脚的。”
“说得也是。若不是抱着你,我早逃命去了。”
什么嘛!说来说去就是嫌她累赘!
唐滟气呼呼地从他怀里跳下来,以肘拐了他一记,痛得他龇牙咧嘴。她不予理会,如千手观音般不断射出锈花针,趁敌人围攻之势现出缝隙时,身手俐落地施展轻功突围而去。君如意紧跟在她身后,唐滟仗着对地形的熟识,投入密林之中,很快将黑衣人摆脱。
她脚步未稍停,念头急转。
那些黑衣刺客来自何方?他们是冲着谁而来?是她,还是那个长得像仙女的登徒子?不管怎样,他们竟然敢在唐门的地盘上撒野,这一点便不能原谅。她得尽快赶回银杏山庄,将此事告知她大伯父。
想到这里,她立刻朝种满银杏的山庄方向狂奔。当一棵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出现在唐滟眼前时,她颇有乍见亲人的感动。
喔,美丽的银杏树,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些美景了。还有银杏的种子——那美味的白果,无论是炖猪肚或做成甜点,都那么令人口颊留香,兼有清心去火、消除五脏六腑于泥的功效。天哪,回到庄里后,她一定得多吃几碗清早叫凝碧煮的绿豆白果冰糖汤来压惊不可。
噙着感动的泪珠,唐滟奔进银杏林里,甜美的花香钻进她鼻端,她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小姐,你跑到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她的贴身侍女凝碧和数名山庄里的小厮在山庄大门口和她相遇。
“我……我们等会儿再说。”唐滟连喘数口大气,脚步不停地朝门内走。“大伯父呢?我有紧急大事要找他。”
“老爷子在……”凝碧突地停下话来,眼光痴迷地看向唐滟身后。
“凝碧,怎么了?”唐滟纳闷地停下脚步,顺着凝碧的目光往后看。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倏地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向她身后的登徒子。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她回家!
“我在这里做什么?”君如意一脸深受伤害的无邪模样,看了一眼挂在大门横梁上的“银杏山庄”匾额,他乍惊还喜。
虽然她又疯又凶,安全后即过河拆桥,但在阳光下显得娇丽无比的花容,远比雾气弥漫时更加艳丽,令人销魂。圆睁的杏眼似怒波扬,淡雅的柳眉蹙如峰尖,嘟唇如红艳的樱桃,粉脸似烂漫花朵,乌发漆黑似堆鸦,肩如刀削,腰如绢束,弱骨丰肌。虽然谈不上温柔婉约,绝对称得上是活色生香、俊雅风骚的天生尤物。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趟太白山之行,他是来对了!
“喂,你发什么愣?”唐滟不耐烦地再度扬声,看在先前他护着她,没丢下她一个人逃走的份上,她不想太为难他。“没话说就给我滚!本姑娘不想再看到你!”
“我……我当然有话要说。”君如意温吞地答道,晶灿的星眸里升起狡黠的笑意,唇边弯起一道灿烂的弧,气定神闲。
“我是来找我未婚妻唐滟。”
第二章
从天旋地转的莫名惊骇中恢复过来,唐滟发现她正端坐在银杏山庄的大厅上,耳边嗡嗡作响的谈话声将她带回残酷的现实人生。
那个登徒子……天啊,她惊恐地瞪视眼前举止优雅甚于闺阁女子的美丽男人,仍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向唐门提亲的洞庭君家三少爷。
她讨厌他,他是除了郁疏影外最惹她厌的人。不,他甚至比郁疏影更令她厌恨。不是因为他长得比她还要美丽,也不是因为他说她是“又疯又重的女人”,更不是因为他在春日亭里占她便宜,而是他脸上的可恶笑容和邪气得令她心慌意乱的眼神。
那可厌又可掬的笑容里有说不出来的天真无邪,仿佛天塌下来自有个子比他高的人为他挡着,轮不到他来担心、害怕。
而那邪气的眼光像无形的罗网罩住她,牵牵缠缠地系住她的心;又像是尾针极为歹毒的蜂儿,张着诱惑的翼,穿梭在热烈炽放的花朵间,找寻着最美最香的那朵,唯有她有资格接受他倾尽生命之力、最勇猛锐利的一刺。
但是,只要被刺中心中,便注定这辈子会被蜂毒所控,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不,她不要。她不要为他所俘虏,尽管他暗示着极乐的眼光是那么具有说服力,邪魅诱惑得令她全身酥软,但她绝不屈服,也不能屈服。因为结果将会是失去她的梦、她的心、她的一切。
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就算他是全天下最俊美的男子,就算他全身充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就算……反正不管他怎么样,他那副软趴趴的样子,她就是看不习惯。她要的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汉,才不要这种风一吹便会倒的软弱男子呢!
好啦,她知道他不至于那么不济事,但她就是不喜欢他的外表,更讨厌那双一看就知道会不安于室、风流好色的桃花眼。而且他才比她高一点,而她本人又不是长得高头大马,所以他只能算矮冬瓜而已,这点更教她泄气。
唐滟仍在心里嘀咕、挣扎,坐在大厅主人位子上的唐言已和身为客人的君如意寒暄良久。
“贤侄这趟是为了来探艳儿吗?”唐言品偿着杏花茶独特的清香,眼光看向俊美温文的君家三少爷。
以他阅人无数的经历看来,这位看似天真无忧的君如意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简单。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偶尔会闪过深沉多智的光芒,他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无边无际、令人难以忖度。
君如意漾起一抹浅笑,脑中闪过顽皮意念。如果他照实回答这位温文慈蔼的长者问话,被他爹知道了,一定会被斥为言谈轻浮,但天知道,他爹在私德上也不见得有多稳重啊。
他俏皮地皱了皱直挺的鼻,朝唐言微低眼睫。
“晚辈久闻唐伯父大名,这次到唐门下聘时,却未能和伯父见面,一直若有所憾。所以一听说唐小姐对两家联姻凤心大悦,等不及下聘的人马到达,径自往太白山向伯父报喜,晚辈便追随唐小姐身后,一来希望能拜见伯父,二来为一睹唐门苦心经营的太白山产业,让晚辈也能学习一下。”
凤心大悦?
这句话一钻进唐滟脑子里,立刻掀翻五脏六腑,体内所有的火气如地火冲破地层般直冒出来,再也顾不了她伯父在场,握紧拳头,正待发作,却听见她伯父玩笑意味浓厚地问道:“那你一点都没想过看看滟儿口罗?”
“嗳,唐小姐的艳名,晚辈早已如雷贯耳,见不见倒无所谓。”他露齿微笑,倨傲的俊眸似不经意地射向唐滟,激发了她体内所有的怒气。
“你这个登徒子!”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手指向他开骂。“本姑娘不但没对这门亲事凤心大悦,而且十分不赞同,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滟儿,你怎么可以在客人面前失礼?”唐言对侄女有失闺仪的行为大蹙其眉。
“伯父,您别被他的甜言蜜语蒙蔽了,他根本就是个逾德败行的登徒子!”唐滟气得口不择言。
“请问唐小姐,君某是如何逾德败行了?”君如意不愠不火地质问。
“你……”唐滟虽然很不想把在春日亭发生的糗事说出来,但事到如今,她非得揭穿他的真面目不可。她挺了挺胸,义正辞严地面对他。“难道你否认你轻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