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谓的风险是指台风下雨那种恶劣天气行船很危险是不是?”
“不只如此。水路行旅由于舟船与外界相对隔绝,全靠水手的技术,加上航程中的种种天然及人为的不可抗拒因素,安全难以得到保障。譬如说,船的四周都是水,万一落水了,如果不会游水,只有溺死了。”
“你放心,我会游。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我可以救你!”她豪气干云的拍胸脯向他保证,赵珞听了不晓得该笑还是哭。
“除此之外,还怕遇劫。古籍有石江淮地区濒江靠海,水面阔达,内有船户十万余户,其间逃役结党成群,以揽载为由,中途将客杀死,劫夺财物……”
“你不会怀疑我们搭的这艘船是贼船吧?”舞妍紧张的转动眸子,全神戒备。“这倒不是,那位杨大叔应该是殷实的商人。不过我先前听人提及,洪泽湖、高邮湖一带有水盗出没,威胁着过往船只。”
“水盗?我从来没见过,不晓得长什么样?”
看她兴奋得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赵珞宠溺的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给你见着,我们就有麻烦了。”“哎,人家只是想想嘛。”偎着他宽阔的肩膀,隔着衣感觉他胸口的一点灼热稳定的跃动着,这些日子来的辛苦都有了代价。舞妍捉着他的手、对他甜甜一笑。
“我们进船舱里好吗?风越来越大了,我怕你冷着。”
“不妨事。再过不久就黄昏了,那时船应该行到洪泽湖,我陪你一块看满湖的夕阳。”“不要啦,等你痊愈后,我们随时都可以来看。”
听出她语气中的楚楚关怀,赵珞只觉得眼眶灼热,不自禁的点头。
反正他们随时都可以来看,这是她说的。
····································风声,水声,模糊的人语,偶尔经过船舱口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准确的流经赵珞的耳光所以当接连传来不属于这几种声音的怪异声响。他警觉的睁开眼睛,发现不惑正张着那双炯亮的眼眸。“大师也听到了?”
不惑点点头,这时不着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
“不惑,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他对师弟文交代,身形钦忽如风,消失在舱门口。“什么事?”舞妍揉着爱困的眼眸,在赵珞怀里娇慵的问。
他正待回答,忽的听到一声惨叫,三个人立时跳起身,将随身行车各自背起,舞妍甚至取出了随身的一对剑。
不惑在前头探路,领着两人走出船房。
一出来便瞧见不着正踢翻一个黑影,一手抓着船主杨宗富闪开另一人的攻击。不惑看到师兄独自应付贼人,连忙窜过去将杨宗富带开。
赵珞也在这时候看清楚情势,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原来他们所乘载的单桅货船不知何时被包围,停留在河心动弹不得。赵珞听到的奇异声响极有可能是船抛锚、以及帆被拉下来的声音。如果他所料没错,船上八成混进了水盗,才会这么轻易的被制住。只见从船舷陆续爬上好几条大汉,是从两旁的水盗船过来的。那些人各执器械,杀气腾腾的围上来。不着与不惑一看情势不对,施展少林拳法,不留情的攻向水盗。
少林拳术的特点是打起来成一条线,起横落顺,有攻有守,攻守相寓,吞吐互应,静如春水无痕,动如翻江倒海,拳发如穿山洞石,步落若入地生根。即使在船上,两人的脚步沉稳,犹如人在陆地。几个回合下来,只听见扑通声不绝于耳,一个个贼人都在两人的拳起脚踢,化作黑影投入水中。“好!”舞妍的叫喊声吸引了数名凶恶的匪徒,当月光照在一张狞笑的脸时,她忍不住瞪大眼睛,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昌!”原来这人是当年被她逮到横行洛阳一带的独行大盗,没想到党会在这里遇见他。“你不是在牢里吗?”
沈昌听她这么一喝,也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但左看右瞧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独行盗变成了水盗,自甘下流!”
她训人的神气态度挑起了他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对老鼠眼猛地大睁。
“李舞妍!”这名字就算再过一百年他也不会忘!
“就是姑奶奶我,你总算想起了。”
沈昌还是有点无法相信,印象中的李舞妍与眼前娇柔纤弱的美人儿虽不至有天壤之别,但也差不多了。那次交手也在黑夜,高高壮壮的李舞妍在开始时还被他错认为男人,知道自己是被个女人擒下时,他还痛苦的想要自杀。
幸好没这么做,不然就没有今天报仇的机会了。
他现在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怒吼一声,手上的长刀便往舞妍挥去,后者机灵的拉着赵珞闪开,在他再度砍来时,手中的剑忽的攻向他的必救之处。
沈昌硬生生的停住身形,差一点就把自己的胸口凑到舞妍的剑尖上自杀,吓得冷汗直流。他立时领悟到舞妍的功夫更甚以往,自己想打赢她,根本是不可能。
“兄弟上!”在他一声大吼下,更多的水盗围过来。但在少林两僧与舞妍联手下,毫无便宜可占。沈昌见情势不妙,大吼一声:“凿船!”
赵珞没想到对方会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此时船在河中央,他们根本无计可施。唯今之计,就是跳到水盗船上,设法制住他们将船开到岸边,到时候这笔无法无天的水盗就奈何不了他们。心意定下之后,他立刻知会了舞妍与两僧。
不着与不惑施展轻功分别带着赵珞和船主杨宗富跳到贼班上,舞妍紧随在后。船上又是一番恶斗,赵珞虽不能动用内力,仍以步法闪躲敌人的攻击,然而时间一久,他觉得胸口一阵冰冷,急忙取出怀里的瓷瓶,靠在船舷上倒出一粒大还丹。但在他能吞服前,一道掌力忽的袭来,他闪避不及的跌下船。扑过去救援的舞妍看得几欲魂飞魄散,悲痛的喊着赵珞的名字,想也不想的跳下水,在黑暗、湍急的河面上寻找他的踪影。
赵珞虽然冷得全身发抖,但灵智保持清明。对方的那一掌并没有真正击中他,只是将他逼下船。隐约中,他听到舞妍的呼唤,还不断的踢着水,让身体浮沉于水面而不被湍流带进水底。边敞开喉咙大声回应,虽然不知道舞妍会不会听见。
不知多久,他冰冷得几欲僵麻的身躯被一双手给搂住,耳边听见她喜极而泣的道:“我找到你了!”“舞妍……”他虚弱的靠向她,告诉自己还不能倒下,否则会连累舞妍。靠着一股意志力的支撑,两人终于游上岸。
“赵珞……”舞妍着急的检视他冰冷的身躯,不顾酸疼的筋骨在抗议,取下背在身上的行囊。幸亏赵珞有先见之明,要他们在行囊里头包了层油布包,否则大还丹浸水可糟了。喂了两颗进他嘴里,舞妍将手掌贴在他胸口,赵珞体内渐渐有股温热生起。见他眼睛睁开,她才放下心来,将他背在身上。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她相信不着与不惑自有方法脱困,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找个地方让赵珞休息,其他事等天亮再设法。
走过岸上的芦苇丛和连片杂草,气喘咻咻的舞妍终于发现一栋废屋。里头厚厚的灰尘因两人闯入而扬起,吱吱声不绝于耳。
她忍住猜想那是什么声音的冲动,如果连虎穴都熬上一夜,那种黑黑毛毛的小动物应该也吓不了她。鸡皮疙瘩却不知是因为寒意还是害怕如雨后春笋冒出,她压抑住心里的害怕,籍着月光谨慎的环视了一遍,发现屋里的脏乱并没有想象的严重。
将赵珞放下,确认他的神智还算清醒,舞妍道:“我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生火,你可以自己换衣服吗?”
她把他背上的行囊卸下,打开油布包,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裤。
赵珞紧咬着不打颤的牙齿;这时候哪还能说个不字,舞研自己也是全身湿透,情况不比他好多少。“你去吧。”他勉强道。
舞妍犹豫了一下才离开,回来时抱了一堆从外头捡来的枯枝,看到赵珞吃力的套上裤子,身上的内衣还设系好,连忙过来帮忙。
她像个没事人般,赵珞一颗心却几乎跳出喉腔,剧烈的心跳声有如战鼓急催。从屋外投射进来的月光,隐约照出她身上的湿衣像第二层皮肤般的黏贴着女性身躯,优美的曲线足以让人血脉偾张,身体中跟着饱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冲动。
他紧握着拳头,嘴唇焦灼地颤抖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个?真是禽兽呀!熬不过内心的谴责,及情欲的冲击,他额上冒出汗珠,小腹处像火炉在烧,烧出滚烫的热气向体内的冰寒之气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