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蚩尤看见那名被唤为“舞阳”的男子,颇不情愿地垂下冒火的高傲眸子,僵硬的脸色虽有一丝软化的迹象,颈间的喉结却危险地上下跳动。
“请王原谅舞阳的无礼。他是……”初月尴尬地垂下眼睫。“是因为太担心我了。”
蚩尤闷哼一声,一半是生气被人挑战权威,一半则是“舞阳”的质疑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恼怒地瞪向呼图,眼中大有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意思。
被主上的利目一扫,呼图苦着脸向前自承错误。
“呼图虽然派了侦缉队伍前去搜寻,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这事不能怪呼图头目。”芔仗义执言,赢得呼图感激的眼光。“我们接到消息时,已是敝族族长遇袭后的好几天,得逞的贼人怕早已四散逃走了,侦缉队自然无所斩获。”
“是啊。”洪木顺水推舟地附和。“呼图还在追查这事。王绝不容许境内有人对他的贵宾无礼。对了,凤族长,你刚才说备了礼物要献给大王,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洪木的话化解了场面的尴尬,在初月的一声令下,随从们将一箱礼物奉上。
初月亲自打开箱子,取出一件泛着黑色珍珠光泽的战甲展示在众人眼前。
“这是由一百张敝族族地湖区的珍稀鱼产珍珠鱼的鱼皮制成。护胸及肩背部分镶崁的是精炼的铜石。”
众人的眼光落在战甲上泛着一层澄亮光泽的金属,啧啧称奇。
“我们用了数十种香花、香草浸过鱼皮,去除其鱼腥味。珍珠鱼皮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而鱼皮本身还能卸除枪、箭的力道。尤其在最易受到攻击的前胸、后背及肩部部分崁上坚硬的铜石,加强了防护。”
“这件战甲真有这么神奇的功用?”洪木不可思议道。
“王是否同意初月做些展示?”
娇艳如花的浅笑令人难以拒绝,况且蚩尤的确想知道战甲是否真如初月所说,具有那些神奇功效。
威猛的头颅微微颔首。
初月示意风云出列,随即有两名娇媚的凤族女战士帮风云卸下身上的战甲。
初月将这件献给蚩尤的宝甲穿戴在风云高大的健躯上,转向呼图笑道:“可否向大人借把剑或枪、矛之类?”
呼图立刻命人取来一柄剑。
初月要一名属下取剑砍向风云身上的战甲,在众人惊呼声中,剑刃奇异地自鱼皮衣上滑开。砍向铜片时,发出刺耳的声响,火花激射而出。
初月从属下手中接过剑,呈给蚩尤观赏。
蚩尤眼中异芒一闪,示意传给其他人观示,每个看过的人,皆发出惊异的呼声。
原来剑身上出现一道缺口,显然是刚才砍在铜片上时造成的。
风云身上的战甲被脱下,初月将之呈给蚩尤。
然后她又从箱里拿出与战甲相配的铜盾,及一把匕首。
“这两样都是用和战甲上相同的铜石制成的。”她继续拿出箱内的其他物品,每一样都引起众人赞叹。
其中数串珠玉项链,及一匹如月光般柔软美丽的丝布最得蚩尤身旁的如姬欢心,她频频倚向蚩尤撒娇,要他将那些她看上眼的贡品送她。
蚩尤威猛的气概在爱姬的投怀送抱下,不禁软化了。他开心地下令击鼓奏乐,数名美丽少女赤脚舞在众人席前,简单的舞衣长及膝部,随着大腿的踢踏,露出她们美丽的大腿,吸引了不少色迷迷的眼光。
修长的胳臂诱惑地伸展,其中有数名大胆一点的舞娘频向凤族席上的英俊勇士送秋波,其中最受她们青睐的居然不是身为族长的初月,而是她身边充满男性魅力、英俊迷人的风云。
初月心里颇不是滋味,还来不及分析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舞蹈便结束了。另一段由数名光着上身,拿着长矛的健美儿郎所跳的战舞随后展开。
他们随着鼓乐的节奏,整齐划一的挺腰、振臂、踢踏,轻盈敏捷的动作煞是好看,充满浓厚的阳刚气息,展示出战士的力与美。
连串的舞蹈之后,蚩尤又宣布女儿美姬要当众献唱。
一名身材高挑、体态窈窕的少女从蚩尤的家眷席上走下,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眼镶崁在泛着红晕的鹅蛋脸上,直长的鼻管下是张诱人的红唇。
她双目含情地越过初月,直往风云射去。
当初月展示凤族宝甲时,美姬的眼光一直定在魁梧英伟的风云身上。对他面对利剑加身,眉眼不皱一下的英雄气概芳心暗许。
虽然凤族族长尊贵又美丽,凤族的侍卫队长却更令她动心。
对着那张剽悍爽朗的俊脸,美姬缓缓露出诱惑的笑容,引吭高唱着动人的情歌。
星光如火烟灿烂勇士却比星光还要耀眼照得我目眩照得我神驰照得我心儿蹦跳如此反覆三次,娇柔黏腻的嗓音动人无比地缭绕在众人耳旁。
初月毫不怀疑美姬献唱的对象是风云。
心里的那点酸,那点涩,在胸臆间发酵成辣味、苦味,她既迷惑又感困恼,无力阻止这道莫名情绪肆虐她的身体,只能握紧拳头控制住心里的怒气,直到宴会结束。
第七章
所有的繁闹喧嚣都有归于沉寂的时候,当曲终人散,把酒言欢、荒唐一夜的人们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居处,初月也率领从员回到呼图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喝了一口水将口中的酒味冲淡,初月细密有致的眉紧紧蹙着,晕沉的思绪仍有未决的疑惑。
她今夜是怎么了?居然为女人对风云抛媚眼而生闷气?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尝到这种比酒还令人难受的感觉。初月好迷惘,旧时大祭司对她的种种教诲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场,无法帮她理清心情。
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她仍在懵懂中摸索,无法完全弄清楚。
她只晓得自己讨厌其他女人接近风云,更怨恨风云对她以外的女子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
初月坐在席上,无措地捧着隐隐作痛的头颅,四肢无力,胸口压着某种沉重。
莫名的疼紧紧揪住她,使得她呼吸困难。
好痛,好痛。
她弯下身,捂着胸口蜷缩着身子,徘徊在胸臆间的疼痛却不愿远离。
初月怀疑着这疼是从何而来,还要折磨她多久;它就像把锋利的匕首,凌迟着她的心。
耿耿中夜,都要不眠地忍受这疼吗?
飘浮的魂灵,疲累地想歇息啊。
哪里可以寻到守护她魂灵安眠的依靠?
芳心寸绪,无处着落。尽管身体是那样疲累,魂灵却还挥着沉重的翅膀奋力飞拍着。
好累,好累……初月无意识地哀叹出声,连门帘被人掀起都不知,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发颤的冰冷身躯拉进怀里。
“咦,你的脸好冷。”粗糙的男人手掌落在她饱满的额头,滑过她柔嫩的脸际,替她拂去一绺凌乱的发丝,落在她脑后支撑着她。
熟悉的温暖气息盘据着她的鼻端,她没有刻意撑开沉重的眼皮,任他碰触到的每一处肌肤,将他的影像传达进脑里。
她知道他是谁,即使不用眼睛,她也认得出他。
当那双臂膀环绕住她,心灵的空虚奇异地被填满,一点一点的温暖经由他注入体内,冰冷被驱离,强烈的热能几乎要将骨头融化,四肢纠缠着令她感到安全的坚实体躯,本能地偎近。
“初月……”她的名字被他含在嘴里咕哝,分外有种让人屏息的魔力。她慵懒地应了声,眼皮仍不愿张开。
“是不是酒喝多了?”怜惜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容人轻忽的愤懑,风云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黑眸里冒着火。尽管知道心里的恼怒是不必要的,可是脾气要发作时,理智也管不住。
初月哼哼唧唧地,不想理会他的不快。
她是听出来了,但她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火,两把火烧在一起,准是一场灾殃。
此刻,她只想在他的怀抱里酣眠,其他事都不想管了。
“初月……”
她仍固执地闭着眼睛,将脸更深地理进他的胸膛。她喜欢他的味道,暖和的似阳光下的草原。
被忽略的风云感到一丝不满,他将她的脸转向他,低下头覆住她诱人的小嘴,把积压了一夜的懊恼、郁闷全倾泄在亲吻中。
坚毅的唇辗过她柔软的唇瓣,贪婪的舌溜进她喘息的唇间,需索着她的甜蜜,要求她的回应。随着每一次吮吸、探索,初月体内的火焰被点燃,热情在血脉里奔流,光裸的手臂缠在他颈上,迎合着贪欢的欲求。
激情一触即发,湿灼的吻沿着初月柔嫩的脸侧往颈间移下。风云的心跳得比什么都急,像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鼓噪。他呼吸急促,双手抚过怀中人儿柔软的曲线,理智被欲望驾驭,想要的更多。
烧着两簇火苗的眼睛梭巡着佳人艳红如流霞的脸颊,风云的心流淌过一片温柔。
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渗出,像夏夜里顽皮的风,撩拨着他蠢动的欲情。她颤动的睫羽阴影透露出一抹渴望,邀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