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关宁越听越不明白。
“定国公的美貌倾国倾城。”花朝解释。
“哦?”关宁仍是一脸的难以了解。
定国公英华内敛,威仪天成,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媚,拿来与柔弱可人的冰心相提,未免不伦不类。
戴月看出他的不认同,解释道:“就算你对美丑没有鉴赏力,也应该看得出来我义父比许多美人儿都要漂亮吧!皇上今年的寿宴上,不少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看我义父一笑,便神魂颠倒,情难自己。”
“是吗?”
他没看到。
好像有点对牛弹琴,幸好这不是重点,戴月索性避“轻”就“重”。
“我的意思是说,我从小到大看过的美人不知凡几,早已到了千花过眼不动心的境界,一点都不输你的心如止水。可我不过是远远瞧一眼何莲卿,便有血脉偾张的冲动,何况是皇帝这种血气方刚的年龄……”
戴月的话让关宁想起了三年前他与冰心初遇那夜。桑颜卡邦那双意图染指冰心的邪佞眼光,与眼前的戴月合而为一,激起他想要杀人的冲动。
戴月被他瞧得心里发毛,连忙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关宁冷哼一声,很快别开眼,冷冷的提醒他,“你最好记得她是皇帝的妃子!”
“嘿!”戴月恍然大悟,登时啼笑皆非。“你该不会以为我……”
“哼!”
“不能怪关宁误会,谁教你随便对人家血脉偾张的!”花朝一点都不同情他,夹了块糟肉进嘴里。
嗯嗯,好吃!
“你不要火上加油好不好?”戴月抱怨。“食色性也。哪个男人见了美女不会心动的?我不过是有一点反应,不表示我对何莲卿有任何企图。我当然会牢牢记住她是皇帝的妃子。还是你们认为我有色胆包天到连皇帝的妃子都敢招惹?”
花朝咳了咳,眼光恶狠狠的瞪视戴月。
他是故意讽刺他把皇帝的前贵妃、如今的宝瓶公主给招惹回家成了自己的娘子吗?
“呵呵,我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没有别的意思。”他笑得可无辜了。
花朝闷哼一声,灌了自己一杯酒。
戴月见他不答腔,便把注意力转回关宁身上,后者表情紧绷,十分不容易讨好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关兄还是不相信我吗?”
关宁皱眉,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语气一缓。“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那就好。”
“至于皇上……你不要小看他了。”
“我哪敢呀!”戴月苦兮兮的说,“我可是看皇上长大的,他的定力是超出常人没错,可是他现在的心情不比平时。大凡人在失恋时,总是特别脆弱。这时候有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投怀送抱,哪个男人抗拒得了?别皱眉,虽然你自恃定力过人,对男女之情的了解,却不及我与花朝,我们可是深懂温柔滋味!”
“你想说什么?”月儿逐渐西斜,是他入眠的时间了,关宁的耐心渐渐消失。
“我担心何莲卿向皇上使媚术。要是她学西施、妲己,在枕边细语时,挑拨是非,皇上原本就对唐劭杰看不顾眼,索性顺水推舟的听信谗言,到时就很麻烦了。若她食髓知味,变本加厉地迷惑皇上,造成朝纲不振,给莽国可乘之机,到时候生灵涂……”
“你想太多了!”关宁冷淡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会看好皇上。”
“你怎么看好他?”戴月不以为然地挑眉,“你要陪他们睡觉吗?”
关宁脸上迅速出现一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桃红表情,他深吸口气,语音紧绷地掷出:“皇上目前不宜宠幸任何女子!”
这应该能堵住他的嘴了吧!
戴月听得有些傻眼,不由自主地看向花朝询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皇上自幼所练的玄门内功,需要避开女色。”
“咦?那不是要皇上当和尚?一辈子都不能……”
“戴月!”
关宁很无力地抹了抹脸。
“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张无辜的表情,可黑眸里闪烁的笑意,却无法不让人不觉得他是故意的!
“以皇上的进境,再过一、两年,金童神功便足以大成。到时自然不必回避女色。”
“你怎么知道?”他感兴趣的问。
“我也同样练了金童神功……”
“你大成了没?”
“二十岁时,便已练成。”
“可你现在还是童子身,不是吗?”
奇怪,他干嘛跟他讨论这个?
面对那张兴致盎然的俊脸,关宁除了无力感加剧外,还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暗暗调匀呼吸,方淡淡回答:“这跟你没关系吧?”
“我好奇呀!”
答得还真是理所当然呀!
看到关宁额头青筋直跳,花朝不禁为好友感到忧虑。
“关宁是国师的关门弟子,我看他是有意继承国师的衣钵,进入道门。”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但为何他要笑得那么贼?那双俊艳的眼眸里还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关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照你的说法,皇上再一、两年便能炼成金童神功,以后也毋需回避女色了。到时候你要如何阻止何莲卿迷惑皇上?”
“为什么是我阻止……”关宁不明白这件事何以落到他头上来!
“你说我想太多,又说你会看好皇上,不就表示你要来负责这件事吗?”戴月笑容可掬的解释。
关宁感到从未有过的疼痛占领两鬓。
“何莲卿芳龄十七,一、两年后,不过是十八、九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最艳的年纪。只怕到了那时候,皇上更难招架了。”
“她对皇上未必有企图……”
“这正是你必须弄清楚的呀。”
“我?”
“当然。”戴月狡狯的一笑,“我跟花朝绝对义不容辞地帮你。”
现在是谁帮谁呀?
关宁无语问苍天。
他不过是奉师命担任皇帝的贴身护卫,为什么要承担这种责任?
“你们不是应该在冰心苑安插了人监视吗?”他试图做困兽之斗。
“你怎么知道?”
关宁懒得废话,只用那双深沉的眼眸锐利的盯着他看。
戴月摸摸鼻子,立即心领神会。
他眼里的意思,大概是说——你们这种人会不做这种事,才奇怪呢!
“没想到关兄这么了解我……们呀。”
戴月嘲弄的朝花朝眨眨眼,暗示他别想置身事外,这件事他也有份,方正襟危坐的接着道:“没错,我们是派了人去,可他们根本接近不了何莲卿和陪嫁入宫的莽国侍女,而从其表面的言行,也查探不出所以然。所以我们才来请你出马。如果你肯夜探冰心苑几次,或许可以查出蛛丝马迹。”
“为什么是我去?”
“论武功,我们三人中以你最高,不由你去,由谁去?”他说得理直气壮。
关宁语塞。
“呵呵,我就知道今晚是来对了。关兄就像国师一样公忠体国,这点小事是不会推辞的。”戴月不吝惜地奉上恭维,举起酒杯相邀,“关兄不妨以茶代酒,与我和花朝共饮,为今晚的协议干杯!”
关宁嘴角抽搐,喉头泛起苦味,那是再多的菊花茶都冲不散的。
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两人果然是带着麻烦来的。
攒额蹙眉之后,还要忍受戴月叨叨絮絮的说明细节,关宁开始觉得今晚,甚至以后的几晚,都可能睡不安宁了。
第二章
“郡主安歇吧。皇上今晚不会来了。”
“嗯。”冰心提不起劲的回应。
皇上不只今晚不会来,他是根本没来过,甚至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来。
心里没有悲喜,冰心已经不像初初进宫的那几天,心情忐忑不安,既担心皇帝来,又忧虑他不来。
她是等得麻木了吧,也许这辈子——何其短促的一辈子呀!——就跟古往今来的许多后宫佳丽一样,临死前都见不着皇帝一面。
或许这样也不坏。
边想边在床上躺好,冰心将被子拉到颈子上,等着好音把床帐放下。
“我让碧叶和桃子在外间伺候,郡主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差遣。”
“嗯。”她闭上眼,优雅地打个呵欠。
每晚都说类似的话,好音不累吗?
“好音退下了。”
耐心地等待那轻悄的脚步声离开,轾柔的声音仍隔着重重纱帐传来,冰心听见好音对两名侍女说:“我睡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是。”
这回,脚步声是真的走远了,冰心如释重负的睁开眼,床帐外留有微弱的灯火,放眼所及处,除了她外,再没有别人。
终于是独自一个人了。
她尽量不去想重重纱帐之外还有两名侍女留守,至少床上的小小世界由她一人独亨,暂时得以逃离好音关爱的眼神。
自幼好音就陪伴在她身边,两人名为主仆,情感却如同姐妹,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音给她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切和谐。
只要好音待在附近,冰心便轻松不起来。偏偏好音是她的贴身侍女,大半时间都紧紧相随,若不是睡觉时可以稍微逃离好音的殷勤照顾,冰心觉得自己可能早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