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新对他合情入理的反驳哑口无言,然而心底根深柢固的疑虑与恨意让他没法相信他。
“少来了!”他恨恨的怒视他,“你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除去我,会这么好心
“视我为眼中钉的是你,想除去我的也是你。”他冷冷的瞪去一双深邃的眼眸,目光锐利得令宇新感到心虚。“我是对你不满,但从来没动过那些肮脏的念头,明晓得你一直等在背后想接收我的一切,我始终隐忍着你的存在和威胁。”
“你可说出真心话了!”宇新怒哼,“说什么隐忍?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权益!同样是杜家的子孙,你凭什么占住一切便宜,我只能捡你剩下的残渣!”
“你说这种话就过分了。”宇庭被惹火了。“别说在你正式被杜家承认之前,父亲就不曾少你们母子什么,一个月十万的生活费比一个中阶主管的薪水还高。就说你被杜家承认,爷爷在爸爸变成这样以后,安家费可少了你们—分?他原先有意送你出国深造,是你自己不想。你服完兵役后想进公司,也安排你受训,培养你当高阶主管,甚至给了你一笔存款让你自行应用,这样对你还被认为是捡我吃剩的残渣,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
“我没有错!”他涨红脸,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倨傲,愤恨的瞪视。“十万元的生活费比起你杜少爷的享受,根本不算什么!你随便送情妇的一件珠宝,我得工作几个月,这样的生活还不算是捡你剩下的残渣吗?”
“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比,为何不跟我比工作上的能力,而要比这种生活享受?”他心平气和的说,“也不想想你们母子带给我跟我母亲多大的痛苦。我没有跟你计较,你还联合洪薏苓想谋害我……”
“你口口声声说没跟我计较,其实你一直放在心上。”宇新像捉到他把柄般的紧咬着不放。“你只知道你们母子的痛苫,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痛苦?我妈三十年来忍受的屈辱与折磨……”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宇庭忍不住提醒他,惹来他一个凶恶的瞪视。但他不为所动,继续道:“在跟父亲交往时,她就晓得他是有妇之夫,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块,甚至在我母亲怀孕期间跟父亲……你知道这点有多教我们母子心痛?一个在妻子怀孕时跟别的女人上床的丈夫!只要想到这点,我就无法……”
“原谅我们及这个始作俑者的祸首是吗?”宇新轻蔑的接口,“所以他变成这样后,你们这对正宫皇后与太子就对他不闻不问,倒是他外头的小妾我母亲,还得忍悲含辱的跪在你们面前,请求你们让她照顾他!偏偏你连这样卑微的请求都不肯答应,还跟爷爷、奶奶大发脾气,最后索性丢下这烂摊子溜回美国!”
“我当时是没有留下来,最大的原因在于没有必要。爷爷决定的事我无法更改,只好眼不见为净的回美国继续学业。至于你跟你母亲不像你说的那么悲苫,爸爸这些年来住在神农医院里,有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照料他,你们能做的,不过是像我刚才那样拉着他的手说心事,希望能唤醒他罢了!你这人就只会自私的想到自己的委屈,就没有想过我跟我妈的!对我母亲而言,丈夫变成这样已经够可悲了,偏偏他外头的女人还抢着要照顾他,你们教她的尊严往哪里放?我则不得不怀疑你母亲别有用心……”
“她有什么用心?”宇新无法容忍他竟敢侮辱母亲的痴心。“我们的父亲都变成那样了,我母亲还能有什么用心?若要强说她有什么用心,不过是一颗想要守着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无怨无悔的照顾他的痴心!你说你母亲有尊严,她就没有尊严?为什么她要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们,无怨无悔的照顾这么一个活死人?因为她爱他,你懂不懂?”
宇庭震惊的呆在当场,一种难言的悔疚充满他心头。他必须承认自己从未用过这个角度来看待宇新的母亲林兰这几年任劳任怨的照顾父亲的事实。
“这些年来,她每天都到医院陪他,即使人不舒服还坚持要来,说是怕爸爸寂寞,可悲的是他现在这样子只怕连寂寞是什么都不知。今天若不是我好说歹说劝她在家里休息,替她到医院来陪爸爸,她……”说到这里,宇新强忍下溢到喉头的苦涩,怒不可遏的瞪视宇庭。
“她这样做牛做马,还被你视作别有用心,我真替她不值!到底我们这些年的任劳任怨付出算什么?你杜大少在国外逍遥时,我跟我妈辛辛苦苦的照料爸爸,侍奉爷爷和奶奶,结果你一回来,他们倒把我们母子踢到一旁,以你为尊。就连爸爸每年生日时,郎得顾及你的感觉,得等到你离开我们才能回到爸爸床边为他庆生,我们母子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而你跟你妈,只要偶尔露露面,就能在人前博得贤孝的美名!最可恨的是,在我跟薏苓相爱之后,你杀出来与洪家结亲,明摆着是儿不得我好!”
“我完全不知道洪薏苓跟你的事。”宇庭为自己辩护。“这件婚事是爷爷跟洪总裁决定……”
“是呀,那老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你!”他愤恨的道,“不管我如何用心讨好他,在他眼里你才是他的继承人,就连你躺在加护病房里不能动弹,他也没想过要抬我出来做你的备胎!”
“那是因为爷爷知道我受伤的事跟你有关,而且在我的情况没有明朗化之前……”
“一定是李承轩搞的鬼!”宇新的怒气又多一重,“这些年来他跟你妈眉来眼去……”
“你说话小心一点,李叔跟我妈之间再清白不过了!”宇庭咆哮道,一种无可掩饰的恼怒在他眉宇间烧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母亲。
“肉体上是清白的,精神上——”宇新冷嘲的拉长声音,“可不一定了!你高贵的母亲跟李承轩……”
他哇啦哇啦的连珠炮攻讦将—阵昏惑带上宇庭心头,他困惑的蹙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听他侮辱母亲与李承轩之间的感情。就连祖父母都默许他们两人的交往,他们很清楚自己没资格跟媳妇要求什么,她肯继续留在杜家,维持杜家的颜面,只是不忍心在这种情况弃他们两老于不顾。
不想再听更多的侮慢之词,宇庭索性操控着轮椅往门口走,这举动在杜宇新眼叫,无疑是怯懦。
“不敢听下去了?”他一个跨步上前拦劫他的去向,脸上闪过一抹狞恶的笑意。“因为你今天之所以能坐稳龙腾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是你高贵的母亲跟她的情夫联手促成的?”
“你为什么说话这么臭?”宇庭忍无可忍的发怒,“我母亲与李叔从头到尾发乎情止乎礼,不像你母亲明知道爸爸结婚了,还跟他在一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新怒不可抑。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可以把你母亲抢人家丈夫的举动美化为痴心,为什么将李叔跟我母亲的友谊说得那么难听?至少他们没有对不起爸爸,倒是你母亲说痴是痴,但未免痴得太有心机,还知道叫你这个私生子上法庭争取权益,摆明是要让负心汉身败名裂……”
宇庭左脸颊一痛,被打得偏过头去,接着一道力量扑来,将他连人带轮椅的推倒,他在跌落地面前,惊恐的在椅子上转身,及时用双手在地面一拨,整个人的重心往旁跌去,但仍痛得他腰背发麻,头晕目眩。
“你懂什么?”怎奈宇新还不放过他,吼出心里的不满后,整个人跪在他身上压制,捉住他的颈子猛撞。“那全是我的主意!我不忍心再见那个男人糟蹋她,不忍心见她捧着碎掉的痴心,一心以为他会回头!我恨他如此作践我们母子,恨他不肯维我名分,让我以私生子的身分苟活,所以我为自己讨公道,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我……咳咳咳……”尽管想要点头附和,但他无法呼吸了,全身痛得像是骨头都要散掉。
“都是我的意思,跟她没有关系,不准你冤枉她!”他掐住他颈子的手越收越紧,宇庭感到眼前变黑。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病房的门被推开,尖锐的叫声引来杂沓的脚步声,宇庭失去意识。
☆ ☆ ☆
是那缕教人魂萦梦系的天香!
不断朝他涌来的温郁香息,如浪花重重环烧拂来,他不自觉的加深呼吸,将渴望了几近一辈子的香气吸进体内,随着血液流动扩散向四肢百骸,抚平他的疼痛与空虚,将他从恶梦里拯救出来。
他低喘的呻吟,随即感受到冷汗涔涔的额际被一阵温柔的风拂去,溢满浓浓担心的熟悉声音吹向他耳轮,立即将他半睡半醒的神智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