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奶奶。”缃绫和项鹏异口同声地喊道,送走了祖母,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块。
“跟奶奶聊什么?”他偏了偏头,朝她走来。
“没什么。”在他倾靠过来的嘴唇碰触下,她喘息地回答,随即双手攀在他颈上,热烈地迎向他的吻。
她知道,生活不是一直都是顺遂美好的,但她爱他。不管以后会怎样,都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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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婚礼是在项鹏的祖父母位于勃良地的庄园举行。
缃绫已离婚的父母虽然不赞成女儿这么早结婚,但在项鹏分别前去拜会下,被他的真诚所说服。缃绫住在伦敦的姨母一家人,也前来观礼。
男方这边,除了项鹏的祖父母外,他的母亲杨琥珀也偕同现任丈夫乍Thombo先生从纽约赶来,同行的还有继女Sandra。她与项鹏同年,却比他大几个月。不知为何,缃绫总觉得这位继姊看她的眼光带有敌意。
“这个Sandra的眼光怪怪的。看项鹏时,好像想把他下肚似的饥渴;看你时,是恨不得挫骨扬灰的怨恨。缃绫,你得小心点。”玫君在她耳边警告。
缃绫虽有同感,但基于礼貌,只能一笑置之。
萧烨也来了,他像个叔叔般亲切地恭喜两人,令缃绫心生歉疚。她好想询问Ben的情况,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Ben祈祷,希望他不会为她与项鹏结婚的事难受。
婚后,两夫妻定居在巴黎。缃绫转到巴黎的大学继续珠宝设计的课程,在一次珠宝设计比赛中得到优胜,为自己赢得小小的知名度,同时发现她怀了身孕,两夫妻在错愕中,迎接这个惊喜。
“会是我们在无人海滩上做的那次吗?”项鹏贼兮兮的问。
他指的是两人到夏威夷度蜜月时,缃绫被项鹏怂恿,趁着深夜无人时,两人跑去海边裸泳,在月色煽动下,情不自禁地幕天席地了起来。当时没带保险套出来,也许就这么有了的。
“人家怎么知道,讨厌啦!”她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只能任丈夫得意地呵呵笑。
第一次怀孕并没有带给缃绫太大的不适,直到生产前的一天,她还去学校上课,同学戏称为最勤学的孕妇。
孩子比预产期早一星期降临,虽是如此,缃绫还能镇静地推醒丈夫,在清晨时送她进医院待产。
不到三个小时,孩子顺利生下来,项将儿子取名为萧若潜,小名若若。
她出院后没多久,玫君从伦敦前来探访,带了好几袋亲友托她带来给小婴儿的礼物。
“这是Ben送的。”注视着生产后体态丰腴的表妹,玫君将其中一个礼盒递交过去。
缃绫打开,发现是一个旋转木马造形音乐盒。
“他好吗?”
“那得看你对好下什么样的定义。”
听出她话里的深意,缃绫错愕地问:“怎么说?”
“除了最早那阵子大病了一场……”
“他生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她心房蓦地一揪,着急地问。
“告诉你又怎样?能挽回你吗?”看见表妹粉润的颊肤失了颜色,玫君暗责自己说话太冲,放柔声音道:“他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的他,能吃能喝,事业、学业两得意,你不用替他担心。”
“可是你刚才说……”
“我指的是……他比较少出来了。以前还会陪你参加宴会什么的,现在的他,几乎很少露面,除了事业和学业外,其他人事物都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缃绫听着,只觉得一阵凄凉酸楚,心里有种说不来的沉痛。
他本来就是个情感极为内敛的人,在被她伤害之后,恐怕会更封闭。
“他没有再和其他女孩子交往吗?”她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玫君粉橘色的唇瓣逸出干涩的笑声,杏眼里有抹凄楚。“你在的时候多少女孩子向他示好,他都不理。你不在了,更多女孩子想接近他,却不得其门而人。即使找到机会,不是他无情无绪的表情吓得不敢轻越雷池一步,便是在热烈示爱后被他礼貌、冷静地拒绝。”
“表姊,你……”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喜欢Ben,对不对?”
“没错。”玫君吸了吸鼻子,睁大眼眸,不让眼睛里的湿润化成泪水。“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欢他,可他除了你,谁都不看。即使你离开了,他眼心里仍没有我。”
“表姊……”
“知道吗?在我终于鼓足勇气跟他表白,他跟我说了什么?”玫君眼里闪着抹自嘲。
“他说什么?”
“谢谢。他跟我说谢谢!除了谢谢外,他什么都没办法给我!”她声音破碎,体内有种想要疯狂大笑的冲动,但考虑到房里还有个小婴儿在,只好作罢。
“表姊…”
“他真是个君子,不是吗?”她笑中带泪,“甚至没想过要利用其他女人来遗忘失恋的痛苦。他只是谢谢对方的好意,冷淡而礼貌地退场。那一刹那,我心死了,知道他永远不会属于我。”
“表姊…”
“你放心,你表姊坚强得很,早就化悲愤为力量。我正在努力攻读法律硕士学位,等我拿到律师资格,有幸为你服务的话,给你打五折。”
“我倒宁愿这样的幸运永远用不上。”缃绫幽默地回答,递去一张面纸给她。
玫君拭了拭眼眶周围的湿润,弯身对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宝宝道:“若若,阿姨跟朋友约好去逛街,不能陪你了。这一趟算是功德圆满,把你那些婆婆、公公、姨姨、叔叔送的礼物都安全送到,若有不满意可不能找姨退货,姨只是送货员而已。”
“好了,跟孩子扯什么!”细缃绫表姊的话逗笑。
“我走了,自己要保重,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拜。”
玫君离开后,缃绫的注意力回到手上的音乐盒,上紧发条,布拉姆斯的催眠曲轻快的流泄一室,设计精巧的木马也缓缓旋转,她瞧着有趣,忍俊不住。
“笑什么?”
从房门口传来的男性嗓音懒洋洋的,缃绫抬眼瞧过去,见到项鹏倚着门框,两眉绕高,一双湛黑的眸于朝她望来。
她兴高采烈地朝他举起手上的音乐盒。
“快来瞧。这是Ben送给若若的……”
她语音方落,项鹏如一道旋风般飘卷来到她面前,伸手便将她手中的音乐盒夺过来,往地下一摔。
砰的巨响,紧接着是婴儿受惊的啼哭声,及缃绫的尖叫。
“你做什么!”
“我儿子不希罕他送的东西…”他也不甘示弱地吼出如雷般的怒叫。
缃绫顾不得去为散落一地的音乐盒碎片致哀,急急忙忙地抱起被吓醒的儿子,又是轻拍,又是低哄的。
“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缃绫压低嗓音,清澈的眼眸里仍是难以置信,“那不过是个礼物!”
“只要是他送的,我就不希罕!”
见那张俊脸气得通红,湛黑的眼眸里闪着怒火,缃绫感到头昏脑胀,他从来没发这么大火过。
她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感觉着体内的怒气都被理智控制住,才重新睁开眼睛,望向仍是怒气腾腾的丈夫,声音和悦地开口,“就算不希军,也没必要这么摔!把儿子吓成这样,你高兴了?项鹏,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究竟发生什么事?”
他像只漏气的气球委靡下来,体内那阵罕见而陌生的怒火像来时一样迅速地消逝。缃绫小心翼翼地越过地毯上的音乐盒碎片,将项鹏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怀里抱着爱子,还要腾出一手来安抚丈夫。
“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软化了他硬石累累的坏心情,随着呼吸充满鼻腔的体香又那样好闻,项鹏不自禁地靠向妻子柔软的怀抱,目光和她怀里仍在抽噎的小婴儿那双湿儒的眼眸相遇,强烈的内疚油然生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像是个引爆器,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怒气便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不是故意要吓你和宝宝……”
Ben的名字什么时候变成引爆器了?
缃绫哑然失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她耐心地问。
最近几天,她忙着照顾儿子,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丈夫,此刻回想起来,方觉得不对劲。项鹏这几天显得很安静,似乎少了点初为人父的喜悦,甚至在玫君来探望她时,也没有出来打招呼,而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嗯。”他问声回应,“奶奶昨天打电话来,爷爷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不告诉我?”缃绫低叫了起来,怪不得项鹏心情不好。
“你刚生产完,我……”
“可怜的项鹏,你一定不好受。这样好了,我们明天就开车回勃艮地,带小若若给两位老人家看。”
“嗯。”在妻子的安抚下,他的心情稍微开朗了些,但脸色依然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