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回到家时是晚上八点钟,他进浴室淋浴后躺进按摩浴缸放松身心。
半个钟头后,他慢吞吞地从浴缸里起身,在腰上围了条浴巾,从热气氤氲的浴室走出来。依照往常的习惯,他会直接走到放置睡衣裤的橱柜前,但这次他才踏出浴室门口,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眼睛因惊愕而瞪大,望向房内的不速之客。
“皑莲?!”他没看错吧?慕鸿忍住揉眼的冲动,不会是他相思过了头,眼前出现她的幻影吧?
“嗨……”短促的抽气声后,传来一声无力的招呼。
皑莲瞪着他胸前的水珠,吞了吞口水,完全没预料会看到这么养眼的画面。淑女的修养告诉她应该礼貌地移开眼光,但眼睛自有主张地粘着眼前俊美的男体。
她专注地看着他,感觉着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扑通跳动,一抹兴奋流窜全身,她晕沉沉地想,这就是所谓倒三角形的黄金比例体格吧。
宽阔的两肩各连着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胸膛有着微微隆起的肌肉,虽不像健美先生那么吓人,但可以看出每一块都蓄满力量。她让视线跟着从他湿发滴落向胸膛上的水珠下滑到瘦削的腰身,落向他平滑、肌肉结实的腹肌,一条碍眼的浴巾阻碍了她的视线,使她无法看到更多美景,浴巾下两条修长结实的光裸大腿覆满细密的毛发,她的双膝发软。
慕鸿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使得他打消上前确认她是实体的打算。任何幻影都不可能会有这么热切、侵略性的眼光。
他发窘地清了清喉咙:“请你先离开,让我换上比较正式的衣服好吗?”
皑莲脸上的红晕倏地退去,替代的是一抹惊慌的惨白。
她怎么听都觉得他在赶她,那张绷紧的俊脸两眉,微蹙着,深沉的眸光里让人摸不到底的激烈情绪隐隐浮现。完了,他还在生她的气。
“你不要赶我,慕鸿,我好不容易才来这一趟。”她哀怨地说着,朝他奔去。
慕鸿怔住,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皑莲已经抱住他,柔嫩的脸颊贴向他颈窝,女性化的曲线紧实地贴住他。他眉间的皱褶更深。
“求求你,听我解释。”她温暖的呼息就吐在他颈上,撩起一阵灼热。
“在我只围着浴巾的情况下?”慕鸿怀疑地低头审视向她。
她喝酒了吗?任何神志清楚且自爱的女人会知道跟个裸男待在一块有多么不明智,更遑论用这么亲密的姿势抱住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等不及了。”她呜咽地道,“我害怕你不要我。”
慕鸿倒抽口气,欲望排山倒海而来,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看着那张单纯、美丽的脸容,迷离的眼眸里浮着一层水光,纯真得像个不解人事的小仙子,哪里知道她的一句话就挑起了他的欲望。
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抵抗体内的原始冲动。
“皑莲,放开我。”他声音紧绷地命令。
“我不能放开。”她激动地摇着头,眼中的水气因沮丧而越显氤氲,“我一放开你,就失去你了。”
“你说什么傻话!”他抓住差点滑下的浴巾,神情狼狈,“你让我先穿衣服,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讲。”
“可是你会不理我……”她太担心了,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
“皑莲,你再这样,你可能会嫌我理你太多。”他慢吞吞地说,“除非你迫不及待的想成为我的女人,否则……”
震惊在她眼中闪烁,随即涨红一张小脸,她惊吓地放开他,退了好几步。
“现在你愿意让我穿上衣服了吗?”他嘲弄地扭曲着嘴唇,艰难地挪动脚步到衣柜,取出睡衣裤进更衣室。
皑莲没有阻止他,受惊过度的脑袋还有些不灵光。
他……他……噢,老天爷,她急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就算有地洞她也不能钻,她必须向慕鸿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不知发呆了多久,慕鸿再度现身,手上拿了条毛巾擦拭潮湿凌乱的长发。他已经换上棉质的睡衣裤,神情平静得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他的目光落向不知所措的皑莲,发现她那头浓密的秀发没有拘束地披散在肩上,娇小的身躯裹了一件厚重的法兰绒睡衣,这表示她不是刚到,而是来了有一段时间。奇怪,普烈德怎么没告诉他?
“慕鸿,我……”她干涩地舔着唇。
“说吧。”他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示意皑莲也坐。
真的叫她讲,她反而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搓着手,神情懊恼。
慕鸿叹息地看着她:“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来的。”她乖巧地回答,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他忍住瞪她一眼的冲动:“我当然知道你是坐飞机来的,我是问你怎么会来?你应该还要上课,不是吗?”
“对呀,可见得我多有诚意。我是特地请假来伦敦的。”她可怜兮兮地说。
“爸爸和白姨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们亲自送我到机场。萧叔叔还通知普烈德先生我抵达的时间,要他派人来接我。”
原来是串通好了。“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普烈德没告诉我?”
“你要忙着开董事会嘛。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不希望你分心,所以请普烈德先生不要告诉你。”她露出讨好的笑容,“今天进行得还顺利吧?萧叔叔有打电话来,说他之前跟你通过电话了,好像之前跟你不对盘的董事都没有再反对你了。”
“嗯。”事情的演变出乎慕鸿的意料,还以为会是艰困的一战,那个挑起争端的男人居然“临阵脱逃”,没有来开会,不费吹灰之力让他打赢这场仗。
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大抵是因为多日的辛苦竟没派上用场,觉得有些可惜。但这样也好。只是,那人为什么肯放弃精心的计划?这不是他的风格呀。
“曾缃绫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你跟她不是那种关系,若若也不是你的孩子。我……很抱歉那样误会你。萧叔叔也跟我说,你是因为董事会开会在即,加上有人打算在董事会发起阴谋反对你,才急着赶回伦敦。一知道整件事不像我想的那样,我就……非常难受,恨不得立刻飞到你面前道歉。我急急忙忙订了机票,跟学校请了事假,就为了要跟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原谅我违背承诺的误会你……”她羞愧地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偷瞄他,见那张脸无情无绪,他又不开口接腔,心里急了起来。
“我真心感到抱歉。”她难受得眼眶灼热了起来,“你……不要都不说话嘛!我已经反省过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什么?”他骄傲、固执、任性又火爆的小情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他没听错吧?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小心眼,但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嘛,而你……”她委屈地咬着唇,他怎么都没有反应?她感到沮丧。“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知道人家有多在乎你,就算再忙,也应该……给人家一通电话解释,可你都没有,我才会想歪。所以,你也有一点小错嘛。”
慕鸿本来听得晕陶陶,最后一句话让他挑高眉。
“我也有错?”
“本来就是!”她不想哭的,可她一向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宝贝的,几曾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他还不肯接受她的道歉,让她觉得自己好可怜。“是你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打从在机场见到曾缃绫后,你就心不在焉,后来又忙着工作上的事,后来又……好几天见不到你,我……才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有大错,你也有一点点小错嘛。”
“我心不在焉不是因为缃绫,而是接到幕僚通知,说有人打算在董事会搞鬼,我才……”
“可是人家不知道,你都没有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嘤嘤哭诉着,慕鸿叹气地将她搂进怀里。“好嘛,我不怪你就是了,别哭喔。”他拍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目光寻找着面纸,实在是有点担心她那汪泪水和鼻涕又要荼毒他的衣服了。
“万岁!”没料到皑莲忽然咯咯笑着从他怀里抬起头,见到他惊愕的表情,心虚地吐着香舌,还淘气地对他眨眼睛,“璇姨说,如果你爱我的话,就会舍不得我掉眼泪。”
“你……”他为之气结。
“别气嘛!”她撒娇地重新靠进他怀里,“人家是真的很担心你不肯原谅我嘛。你瞧,这里真的有眼泪喔!我是真哭,不是假哭!”
她仰头看他的模样是那么美丽,慕鸿轻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对她生气。
皑莲笑吟吟的,水光迷离的眼眸掠过一抹羞涩,咕哝着说:“这样就用不到秘密武器了。”
“秘密武器?”他挑高眉。
“是璇姨帮我准备的。她说,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不肯原谅我,亮出秘密武器你就会……”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再往下说,慕鸿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