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冰兰竟然在巴里岛的时候对他说,她需要他,她发现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是他。
那是他梦想中的情景,他守候了这么多年的女孩;终于回应他的感情,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可是当他听到她这么说,与其说高兴,不如说有些惶然不安。
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不安,直到在机场见到秋晨,他才明白原因。
因为内心有愧,所以更觉愧欠。他才突然惊觉,自己在秋晨生日那天带冰兰出国度假,竟然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忘了说、连一个礼物都没有送她……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秋晨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这却更加深他的罪恶感。
这样的愧疚感一直梗在心上,石震宇决定今晚好好跟秋晨谈谈。
虽然找她谈很怪异,但是他不知道他还可以找谁谈,她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
“你先休息梳洗一下,等会儿我有事找你谈。’一进家门,秋晨对石震宇说。
石震宇怎么也想不到,秋晨反而是先提出的人。
“好。”
他进了房间,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个提袋整整齐齐的放在她的梳妆台上。他的心头一震,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跟我谈什么事?”他皱眉看她。
“你不先洗个澡我们再谈吗?”
“不!我要现在知道。”
她的表情很轻松、很安详。“我们离婚吧!”她说。
☆ ☆ ☆
“我不要离婚!”他的直觉反应是愤怒,还有一丝慌乱。
“你‘要’离婚的。”澄澈无瑕的双眼锁住他,那是令他无所遁形的了然目光。“你忘了,我可是比你还清楚你在想什么的人。”
石震宇大受打击的瞪视着她。过了片刻,他颓然坐在床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冰兰回来那天我就有预感了,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她。”
他沉默了许久。
“可是,我们在一起感觉很好……”
秋晨在他身边坐下来,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谢谢你这么说。”她对他微笑。“没关系的。离婚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严重的,是不是?我们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就说清楚了,现在你的爱情有好的结果,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也许过几年,我也能找到一个我真正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秋晨的语气虽然一直都是那么平静轻松,可是石震宇听在耳里,却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和愤怒。他的心像被狠狠撕裂了般,感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从他的指尖溜走,而他无力挽回。
“你倒是很看得开……”他干涩的开口。“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还以为你对我是有些感情的。”
那些回忆、那些甜蜜的过往……为什么她能这样潇洒的割舍、这样无所谓?就连他都不能肯定的事情,她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就作了决定!?
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他咬牙想要知道答案。
“有啊!”秋晨仰头笑道。“我对你有感情,不过,是朋友的感情。喔!你该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忘了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跟一个我真正爱的人结婚的吗?”
他没有笑容,脸色青白,像被她甩了一巴掌。他的嘴抿得更紧了……
秋晨继续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一早就搬回公寓,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放在床头柜,哪天有空,我们就去办手续吧!”
“呼!”她如释重负的喘口气。看着他,咧开嘴。“好了!终于把事情谈清楚了。你可以去洗澡了。我好累,换完衣服就要睡觉了!”
她说完,果然就丢下他走进更衣室换衣服。
她仰起头,走的很急,害怕泪水在到达更衣室以前就掉了下来……
☆ ☆ ☆
她真的走了,潇洒的、不留一点痕迹……
秋晨离开以后的某个早晨,石震宇从床上醒来。
他习惯性的翻身要抱住某个东西,可是手臂接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猛地睁开眼睛,瞪视着空荡荡的大床……然后他才想起来……
秋晨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在他的床上,他不能再拥抱她了。
强烈的失落感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他低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抱着头。
永远忘不了她走那天的情景。她不要他送,一一微笑挥手跟所有的人道别,肩上背着一只提带。然后她转身、昂首阔步、头也不回……
从那天以后,他就陷入炼狱。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扼抑的思念着她。
以前她还在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她走了,他开始想念每天早上她帮他梳头的亲密时光、想念她煮的饭、想念他们的聊天、想念她跟爷爷的斗嘴、想念她三不五时出现在办公室里,让员工们全都无心工作、想念他抱着她的感觉……
他告诉自己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行为,他有冰兰和爷爷要照顾,他有公司的事要烦心,况且秋晨说的再清楚也不过了,她根本就不爱他,她“只”当他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他咬碎了牙。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他问自己。
秋晨没有错。她的行为完全依照她当初说的。当他妻子的那段期间,她扮演好她的角色;当他犹豫的时候,她断然的帮他作了决定。她没有为难他,她退出,她甚至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这么完美的结局,他究竟在烦躁什么?
也许他正是因为她一点都不嫉妒而生气……内心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可是他立刻推翻这个想法。因为那导致了另一个他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
“停止!别想了!”他对自己怒吼。
急急起身,石震宇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空想上面。
☆ ☆ ☆
然而,不管他作了多少心理建设,石震宇发现他这一整天还是糟透了。
他的员工比以前更怕他,那是因为他发现他对他们的工作越来越不满意、越来越吹毛求疵。
他以前严肃归严肃,至少不会到处挑人毛病,现在他是看什么都不顾眼。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老板,因为他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上了。
晚上回到家,整个家的气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爷爷不用说了。自从秋晨走了,他血压药也不吃了,太极拳也不练了,整个人都没精神;冰兰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夜里又在房里哭了一夜,眼睛红红的。说实在的,他没什么力气再去安慰她,因为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我出去。”丢下这句话,他晚饭也没吃,就从死气沉沉的屋里走出去。
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晃,他突然发现,他竟把车停在“关外”门口。
为什么不呢?他想。她不是说他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像以前—样去她店里喝酒。
思及此,他停好车,往店里走去。
“关外”还是一样,舒服的感觉、舒服的音乐,“她”也还是一样。
推开店门,就听到一声很有朝气的声音——“欢迎光临!”
那一刻,他的心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猛烈的跳动起来。
“嗨!”秋晨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气色该死的好极了。不只好极了,简直是艳光四射。一件紧身上衣衬托出她让人喷鼻血的傲人身材。
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穿的!他咬牙切齿的想。
“以前”这个字眼让他的双眼一黯。
他突然领悟到,自己再也无权这么做了。
“喝什么呢?”她招呼他。
他们相识五年,共同生活一年,她问他喝什么?他沉默着,突然恨起眼前这个女人……
“白牛。’他冷的说。
秋晨扬了扬眉,没说什么。“好,稍等一下。”
才把白牛端到他前面,秋晨就被一桌客人叫过去。
石震宇涩涩的看着她像花蝴蝶似的,周旋在那些看起来像上班族的男人们之中。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饮料,完全喝不出这白牛是什么味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秋晨终于走到他身边。
他抬头看她。她笑意盈盈,攀谈的语气就如同她对那些客人一样,看似熟稔,其实陌生。
“来喝酒。”他板起脸。
“这样啊……对了,爷爷冰兰他们最近好吗?你跟冰兰什么时候结婚?要记得发张帖子给我喔!”
“秋晨,你怎么不过来跟我们聊天?”一个客人走向她,
“咦,这是哪位?”那人看了石震宇一眼,又转回头对秋晨说:“这样不公平!为了一个客人冷落了我们大家!”
“不不不!”秋晨笑着摇摇手,“他可不是普通的客人喔!这位是我的前夫!” “什么?你结过婚?”
“是啊!可是我离婚了。各位男士要追我的还有机会。”
“哇!还好还好……”
石震宇知道她在开玩笑,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坐在这里,听她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