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依依绝对是个开开心心的小天使。”他靠近了她,高挺的鼻梁碰触着她冰凉的鼻尖。“你从不强迫依依去学什么钢琴、小提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杜亚芙调匀自己因为他的靠近而加剧的呼吸后,才开口说:
“如果她想学,就学,我不想勉强她。”
“说真的,我也满难想像依依那个好动儿能够乖乖坐在乐器前的样子。她比较适合学——”他沉吟了会,想着女儿适合的音乐属性。
“她想学舞狮。”杜亚芙止不住逸出口的笑声。
“她觉得锣鼓的声音很好听,而且狮子很有趣。”
“舞龙——舞狮——”他的脸上写满“匪夷所思”四个大字,而后背靠到墙上,放声大笑。“就知道那个小家伙不会做出什么正常事。我早就不期待她穿着粉红色芭蕾舞衣的淑女模样,可是舞龙舞狮——哈哈哈……”
她跟着他一起恣意地笑着,想像着活泼过头的依依,捉着狮头跑来跑去的俏皮模样。
“她比较适合演大头娃娃。”商涛帆边笑边开口说着。
“大头娃娃?”
“就是在舞狮时拿着把扇子,挂着个大大的面具,跟狮子玩耍的那个角色。”
“依依的确很适合那种活泼的角色。”她的眼眸、唇边全是笑意。
待笑声方歇,商涛帆揽她到自己怀间。
“要不要再生个孩子?”
依依出生半年,他就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虽然对于依依的关心,他虽不曾减少过分毫,但却缺乏了夫妇间共同扶育孩子的喜悦。
他对不起她,当初只想到报复她的漠不关心,却完全没有考虑到甫生完孩子的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商涛帆拥紧了她,感觉到她身子的颤动,内疚更是深深地刺入他的心坎。
“对不起——为了那些荒唐的日子。”
杜亚芙没有仰起头来,只是放下了原本环在他腰际的手。“我那时常对着依依掉眼泪,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给了你所有的自由,而且和你生了个孩子之后,你还会有外遇。你的外遇,只让我证实了自己在情感上的低能——我注定是个失败者。”
“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他挑起她的脸庞,心痛她脸上每一处心碎的自责痕迹。
“你刚有孩子时,我高兴得简直快疯狂了,我想也许孩子可以改善我们之间冷淡的情况。我太固执,所以认定你会主动地走向我,却忘了你的个性,原本就不会去主动争取或改变些什么。”
“我没有回应,是你外遇的原因?”她一直迫切地想知道。
“我想这一点占了绝大多数吧——加上每次碰触你,你总是僵直着身躯,咬着牙忍耐,我根本是认定了你厌恶我、而且是极度厌恶。”他直言以告。
“我不是!”她睁大了眼否认着。“我只是——紧张。”
“紧张?”商涛帆不解地重复。
“我不知道如何去适应当你接近我时,我胸口传来的——窒息感。你接近我时,我的心,我甚至连——呼吸都会不正常。”她侧过脸吞吞吐吐地道来,羞涩得无法直视着他。“和你亲热时,我必须要好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以免自己像个放荡的妻子。”一说完,她立即转过了身,捣住了绯红的两颊。
“谁给你这些观念的?”他扳正了她的身子,盯着她追问。“算了,你不用回答。一定又是我那位岳母大人!”
她别扭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结婚虽四年了,但和他谈论这种床第之间的事,她仍觉得尴尬。
“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商涛帆抚着她微张的唇瓣。“肌肤之亲不是件罪恶的事。我喜欢碰触你,更希望你对我的碰触有所回应,就像这些天一样。”他低下头吻着她细白的颈项。
杜亚芙自然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清楚地感受到他同样紊乱的心跳。随着商涛帆唇瓣的推移,她的眸子已是全然的迷乱,只是沉醉在他所带来的感官迷雾中。
她微张着唇浅浅地呼吸出那逐渐漫向全身的快感,对于他的举动不再惊惶、退却。在他的唇覆上她时,她满心感动地祈求着——
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这种幸福的时刻。
第七章
这条路怎么如此的长、如此的黑、如此的冷。
杜亚芙停下酸痛而疲惫不堪的双足,恐俱地左右张望,想找出一处安全栖身的角落,然而入目的黑暗仍使她无法见到任何东西。小心而恐惧地踩出步伐,她的身子因着脚底所按触到的冰寒潮湿,而打了个冷颤。
举起双臂抱住自己,她焦灼眼眸中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涛帆在哪?
“亚芙。”突地,她的前方传来呼唤的声音。
是他。杜亚芙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欣喜欲狂地往前奔跑。她知道他会来的,她知道的。
紧握着拳,她几乎是向前狂奔而去,她需要感受他怀抱着自己的温暖。
毫无警示的,黑暗的天空中亮起了闪电。
就着闪电闪起的瞬间光亮,杜亚芙望见四周仿若张牙舞爪地想将她吞噬的阂黑树林,她闭上了眼,驱动着已无力的足踝拼命往前跑去,破碎的哭喊声从她的口中断续地传出:“涛帆,你在哪里?”
“轰!”雷声巨大地响起。她整个人蹲下身子缩成一团,捣住耳朵害怕地尖叫出声,虚弱的身体再也无法移动半寸。空中又乍闪起的闪电,只是让周遭树木的枝桠显得更加的杀气腾腾与鬼魅恐怖。
“亚芙!”更清楚的呼唤来自于前方。
她依然捣着耳朵,双眼却急切地搜寻着他的身影。
涛帆在那里,在一道闪电亮起之时,她望见了站在另一边山崖的他。
“救我!”她恐惧而急切地对他伸出手。
“我马上过去,你不要乱动伤了自己。”
他看起来好看急,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杜亚芙压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屈起身子,等待着他的到来。
“她不是杜家亲生的女儿,她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女孩生下来的种!”宋梅出现在商涛帆身旁,昂起下巴带着不屑的眼光看着对岸的她。
闪电与雷啪作般的轰爆杜亚芙的世界,她缩回了身子,不置信地望着彼岸。
“她的出身那么差?”商涛帆缓缓的说着话,关心的脸庞转为一脸的轻视。“我当初娶她就是因为她的身世好,否则像她那种闷葫芦的个性,谁会爱她?”
“不会的!”杜亚芙拼命地摇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他一定是和自己开玩笑的,一定是的。“我好怕,你快过来接我,好吗?”她绝望地匍匐前进了数步。
他冷笑了数声,朝身旁勾了勾手。“丽心,过来。”
杜亚芙趴在地上,望着对岸三人高傲并肩地睨着狼狈不堪的她。
“涛帆,不要这样对我,我是爱你的啊!”
“你不配爱他!”宋梅瘦削的下颌横出一道残酷的笑痕。“就像你也不配当依依的母亲一样,因为你出身卑微!”
“只有我才配得上帆。”连丽心依旧一袭红衣亲热地抱着商涛帆。
“把那个孩子也解决了吧!”商涛帆面无表情地指使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风吹掉黑衣人罩住头的衣帽,露出骷髅的脸庞——没有皮的骨骼正诡异地笑着,手上的长镰刀高举而起,向着悬挂在左侧树上的依依挥去。
“不!”
“亚芙,醒醒。”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地在她耳旁响起。“别哭,你只是作了噩梦。”
原来是一场梦!
杜亚芙自床上弹跳起身,脸上布满泪痕。
她捣住脸孔,竟是止不住一再夺眶而出的泪水,也止不住全身的颤抖。
商涛帆不舍地搂住她的肩,想安慰她。
她直觉地向后缩起了身子,不敢张开眼。明知是梦,却怕见到与梦中人一样的面孔。回想起梦中的恐惧、卑微,及依依被倒悬砍杀的情形,她抖栗着身子,寒意沁骨般的直深入最深处。
“没事了。”没理会她的排拒,商涛帆硬扯下了她的手,心疼地望着她咬着唇。紧闭着眼的失神模样。
“张开眼就没事了。”
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拼命而使劲地摇,摇到她昏眩得无法思考。摇到她筋疲力尽地忘了流泪。
他捧住了她的脸,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些来自心里深处的痛苦。阻止了她近乎自虐的行为,同时以着极轻极柔的语调对她呼唤:
“没事的。一切都只是梦,我就在你身边,没有什么可怕的。睁开眼睛,亚芙。”她的精神显然还是不太稳定,也许是因为压抑太久了,更可能是因为他前些日子总和她起巨大争执的原因。她那么纤弱,又那么沉默,所有的痛苦都往心底放,积累久了,精神自然是无法负荷这些痛苦。
所以,前一阵的失控尖叫,今天的噩梦,都是她潜意识发泄的管道吧!他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