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在妈咪房里找到我。”他暗示地朝杜亚芙眨眨眼。依依扯住了爸爸的手,看看妈妈撒娇说:“我也要抱。”
“你哦!”商涛帆弯身抱起了女儿,咬了下她的小鼻子,和杜亚芙相视而笑。
“爸爸是小狗。”依依嘟起嘴对妈妈说:“小狗才咬人。”
抱着女儿,搂着妻子,商涛帆的心中溢满了充实。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迟来的幸福满足得几乎令人有点不安。
没有开口问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因为目前的他依旧没有资格,她也需要时间来遗忘他的荒唐。而他,亦不屈提及她在龚允中家的那一个星期,因为鸵鸟心态,害怕听到不能接受答案——他的爱是自私且心胸狭隘的,他专制地想要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到床上。”依依大声叫道:“我有话要说!”
商涛帆回过了神,对女儿的话语哑然失笑。
“请问商依依小姐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很重要哦!”一接触到床,依依立即拉着他们坐下。“很重要哦!”
“什么重要事?”杜亚芙温柔地以手指梳理着女儿的头发,很习惯女儿的加强语气。
“我本来昨天晚上要告诉你们的。可是你们好晚才回家,我都睡着了。”
“以后我们会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自口中吐出“我们”,竟是这么自然而又满足的感觉啊!杜亚芙腼腆地抱住女儿,注意到他毫不掩饰的灼热眼神。
“打勾勾。”依依笑咧了嘴,伸出左右手同时和他们两人打勾勾。
“你有什么事要说呢?”她温柔地看着女儿。“是不是又在学校把同学弄哭了?”
“我才没有呢!昨天只有一个小朋友哭,就是小宝。”讲到好朋友哭,依依马上就皱起了脸。“他哭着回家哦!”
“小宝为什么哭?你有没有安慰他。”
“他都六岁了还一直哭哩,那个张家祥说他妈妈说小宝的妈妈不是小宝爸爸的太太。”依依绞着脑袋讲出那一串她不大懂的话。“妈咪,小宝的妈妈为什么不是小宝爸爸的太太?”
杜亚芙没有开口,只觉胸口紧得难受。孩子的世界加入了大人的价值评断,是件多可怕的事,杜亚芙小时候所读的幼稚园就是个阶层社会的小型翻版。
她庆幸没有人知道她不是杜家的亲生女儿,否则依照所谓上流阶层对“孤儿”所下的不允评论,依依的耳边也将会绕满着闲言闲语;而她原本该有的灿烂快乐的童年光阴,也将随着这些辈短流长而落入黑暗中。
就让这个秘密一直只是秘密吧!
“爸爸,为什么?”得不到妈妈的回答,依依转过脸问另一方。
“张家祥说错了。小宝的妈妈也是小宝爸爸的太太,只不过她应该是小宝爸爸的第二个太太。”商涛帆绞着脑汁,不知如何对女儿解释这种复杂的家庭状况。
“第二个太太?”依依的脸还是写着不解:“为什么有第二个太太?”
“嗯——这个吗?”他努力地以女儿可以理解的话来作解释:“譬如说每个人都有一种最喜欢的玩具,但有的人可能喜欢好几种玩具,他可能喜欢狗熊,也可能喜欢鸭子,所以——天——”他扯着头发,以求救的眼光看着杜亚芙。
杜亚芙倾身向前,靠近拉着床柱窗帘的女儿。
“依依,妈妈规定你一次可以吃几枝冰淇淋?”
“一枝啊!我喜欢香草。”她认真地回答。
杜亚芙笑了笑,经说:“大部分的人都只吃一只冰淇淋,但是有的人吃完了一枝之后,又接着吃其他一枝;小宝的爸爸就是这样,他已经吃了一枝冰淇淋——娶了一个太太,又接着吃第二枝冰淇淋——娶了第二个太太,也就是小宝现在的妈妈。这样懂了吗?”
依依把手指放入口中沉思,动了一下嘴巴,才开口:“他很贪心。”
“孺子可教。”商涛帆赞许地拍拍她的头,神情中有着骄傲。
“吃两枝冰淇淋,好贪心哦!”依依钻到妈妈怀中,一副我很了解的模样。
“天啊,到后来你还是不懂嘛!”他揉揉女儿的头,失笑出声。
“依依,你喜欢和小宝在一起吗?”杜亚芙问道。
“喜欢。他会帮我摇秋千。”
“那你就也不需要管他妈妈是不是他爸爸的太太,因为你喜欢的是小宝这个人,而不是他爸爸或他妈妈,对不对?”她语重心长地对着依依说。
只见依依用力地点头。“对。”
“对就好,该去洗脸、刷牙了。”他轻扯着女儿的头发。
“我的事还没说。”
“你不是要说小宝的事吗?”商涛帆趴在床上与女儿四目相对。
“不是啦!那个是顺便说的。”
他和杜亚芙微笑地对望了一眼。“那你现在要说什么呢?”
“老师选我哦,没有选小宝他们大班的人哦!”她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亮。
“老师选你做什么?”杜亚芙抱住女儿,很喜爱一家三口此时的温馨。
“我们圣诞节要表演,老师选我当主角。”她红扑扑的小脸高兴地又粉了些。“没有选大班的哦!”又强调一次。
“真的啊!依依好棒。”杜亚芙亲了下女儿的颊。
“你演什么?”商涛帆追问。
“演圣母玛丽亚。”依依从妈妈怀里跳起身,在大床上跑来跳去。大声嚷嚷:“是主角哦!”
“哇——”他啪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大笑起来,“你演玛丽亚,耶稣的母亲啊!”他们幼稚园老师还真有冒险精神,竟要依依演那个端庄温柔的圣母玛丽亚。
“对!老师说我是最可爱的小朋友。”
“老师没说你是最调皮的小朋友吗?”商涛帆捉住了满床乱跑的女儿,得意地看着女儿长睫毛、大眼睛的可爱天使模样。
“没有,大班的张良国、徐志风才是最调皮的小朋友。”她躺在爸爸身上,得意洋洋地对妈妈说。
“那他们演什么?”他问。
“张良国演在旁边看的人,徐志风演一棵树。”依依在爸爸身上动来动去的。
商涛帆突然大笑出声。“你告诉老师,你比较适合演另一个角色,而且还可以动来动去。”
“什么角色?”依依闻言很是兴味,立刻爬了起来,摇晃着爸爸的臂膀直问:“什么角色?”
“玛利亚在哪里把耶稣生下来的?”他边笑边开口。
杜亚芙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止不住笑容的扩散,望着活蹦乱跳的依依。
“玛利亚在马槽生下耶稣的。”依依回答。
“对啦!你可以跟老师说你要演那匹马。”商涛帆才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明知不该戏弄女儿,可是还是觉得有趣。
“爸爸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演玛利亚好了。”虽然妈妈也认为你比较适合演那匹马,杜亚芜在心底忖道,咬着唇努力地想压住自己的笑意。
依依偏着头,想了一会,竟然很认真地宣布:
“我要演马,这样才可以吓玛利亚和耶稣。”
第八章
“那家伙国小一年级时,老师叫他才艺表演,你知道他练了什么吗?”
杜亚芙摇摇头,微笑着看着曾意如比手画脚诉说着儿子的童年趣事。
和家人亲近竟是如此窝心、甜蜜的感受。从小至大,即使衣食无虞,但却不曾有过所谓的家庭温暖——收养她的杜家不是个有爱的家庭,所以她不懂如何伸出爱与关怀的手;甚至,对于别人的温情,她会不知如何面对。
一如她初到商家时,虽极度羡慕他们家人间的亲近,也知道他们用了心努力地想接纳她,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习惯一句关心的问候、一个温暖的拥抱。久了,她的婆婆与公公虽依旧爱护着她,但却不再拍拍她的肩、拉拉她的手了。
而今,失而复得的温暖让她更加珍惜。
这些日子,她学着如何付出,如何在付出时多加上一、两句贴心话。才知道一直默默在做的事,如果加上一些细心的叮嘱话语,是让人感受完全不同的。而公公、婆婆感受到了她的改变,除了微笑鼓励外,他们也回馈给她更多的亲情。
“你猜他练了什么?”曾意如催促着她。
“演讲吗?”她猜道。
“他才不会做这么正常的事。他当年在国小一年级做的才艺表演,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曾意如高雅秀眉的神情有着打趣,说着说着且笑出了声。
“妈,他到底做了什么?”小时候的他,该是顽皮又淘气的吧?她忖道。
“老师告诉他才艺表演要表演一些别人不会的。偏偏这家伙从小就主见特强,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自行决定了他认为是‘才艺’的东西,而且事前口风之紧,完全不让人知道他要表演什么,就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练习。到了比赛那一天啊,我们两夫妻把他打扮得像个小绅土一样。”提到儿子小时的模样,她忍不住吹嘘了下。“涛帆从小到大的大体轮廓都没变——浓眉大眼、漂亮的颚骨,所以你可以想像他那天是个多可爱的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