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朗脆的声音实在悦耳,而这狡猾的家伙如今也深知她的脾气唯有他的温言婉语才能压制得住,可恶!沙红罗不悦地嘟起了唇。
「那鼎是不是怪怪的……随时都可能弄出人命?」有人怯怯地接了话。
对!对!对!沙红罗乍然闻言,立刻打直了身子,精神为之一振!
「咳。」楚朝歌轻咳了两声,投给沙红罗一个噤语的眼神。
「原来你要找的是那座鼎啊。」三姑开了个头,六婆自然就接下了话。
「听说镇北王李万章就是因为那座鼎被逮到意谋造反,前阵子才被斩首示众呢。」
拜托,那是属於楚冰的「姻缘鼎」。沙红罗不耐烦地抖了两下腿。
「不是啦,小哥要找的东西八成是城东吴家的那座鼎,就是被那个富胜皇亲国戚的魏无仪买去的那座鼎哪!吴家人不是还说什麽碰到了神仙姑娘吗?」
老天,那座「生死鼎」现在归属於身怀六甲的范青青。沙红罗翻了个白眼。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她们就差没向楚朝歌报告守更的更夫昨晚吃了什麽。
然则,沙红罗想听到的消息却连个屁声都未闻到!
沙红罗探出头来,看到楚朝歌一脸招架不住的表情,她唇一扁,交叉著双臂不高兴地看著他——他答应她的事,就该办到!
「啊……呃……嘿……除了那两座鼎之外,各位还知道其它的鼎吗?」好不容易插进话的楚朝歌,快速地说道。
「对了,听说以前住在京城南边的老富翁也有一个!啧啧,我公公瞧过他,说那张脸长得还真是恐怖哩。」
沙红罗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名妇人有何资格说别人恐怖。她涂成死白的脸才吓人哩!
「他住在哪?」楚朝歌的声音宏亮了起来。
「不知道,好像失踪了,他没有家人。」
哇!那你刚才说的岂不全都是废话?沙红罗确定自己快要口吐白沫了。
「我听我爹说过,按照山海经里头的记载,大禹留下的鼎有九座。」
九个或者九十个都一样,跟她有缘的就只有一个,会让她找到的也只有一个!沙红罗一边听著这个温和的女声,一边在心里直犯嘀咕。
「我听说京城的东西南北都各有一座鼎,或者楚大哥可以朝这四个方位去找找。」
好奇让沙红罗起身一瞄此名说话的女子——嗯,看起来是读过几天书。
楚大哥?呸!
「多谢莫姑娘的建言。」楚朝歌有礼地朝那女子一揖。
沙红罗不肩地看著楚朝歌为她人绽放的笑颜,有礼的模样,俨然一副翩翩君子。
谢她做什麽?沙红罗磨蹭了两下牙根,心里就是不痛快。他居然知道她姓莫!
姓莫的女人长得没她好看,不过温温柔柔地,「看起来」颇有教养。
不过,会来向这个男人买东西,其、心必也叵测!大家闺秀,就免了吧。
下腹乍传来一阵绞痛,沙红罗捉著树叶,冷汗频频。不痛,不痛……
发热的掌平贴在肚子上头,灼热的温度舒缓了些许她的疼痛。
今天适逢月圆之日,外加她那久久方报到一次的女性癸水,肚子就这麽闷闷地不舒服。
沙红罗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发现他又全心专注於那群莺莺燕燕中,她穷极无聊地缓慢起身,只想找一处阳光灿烂的地方晒晒太阳。
转了个弯,还未找到理想中阳光灿烂的地方,眼前就出现了一幅打杀的争斗场面——
这里不是人间吗?怎麽坏人比女人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懒得跃入别人的浑水,沙红罗转身就想离开。
结果——
一柄刀,两句恶意的粗哑声音同时逼上她的喉咙:
「如果不想我杀了这个娘们,你们两个就乖乖把刀放下!」黄睑狐狸的臭味薰得人想停止呼吸。
「以女子要胁我们,不是男人的手段!」两名衙役气呼呼地说道。从他们的满头大汗看来,应是缠斗一段时间了。
「以二敌一,你们两个三八羔子也好不到哪去!」
「你这种杀人恶犯,人人得而诛之!」衙役一脸的正气看得她想吐。
又是臭味,又是正气的,全都是她讨厌的东西!
「烦死了!」沙红罗暴躁地大吼一声,只想这群人从她面前消失:「我後头这头三天没洗澡的臭狐狸听好!你要杀要剐,快点动手。前头那两个一脸笨蛋的傻熊,要捉人就直接扑上来啊,你管它刀子搁在我颈子还是头顶上!」
两名衙役的表情像吞了一担石头,而她身後的狐狸则倒抽了一口气。
「再罗嗦,老子一刀割花你的脸。」脏兮兮的大掌掐住她的喉咙。
沙红罗没空呼吸,因为她忙著回头瞪他。她从喘不过气的喉咙间逼出一句话——
「我没老子!」
一手扣住颈上的刀,一手格开他想掐死人的手。
沙红罗退敌的手法不用太高明,因为烈火掌的热度已经足够将他的狐狸掌烤熟!
结果,不用她说,也知结果——
臭狐狸在惨叫声中,抱著他的两只手在地上打滚;而那两头大熊则被这种情景吓得连动也不敢动。
沙红罗一撇唇,转身就往外走。
「女侠,请留步。」
谁理他!她只觉得全身的温度都在下降,她甚至可以感到她的脚底正泛著冷意。不该出掌的……
月圆之夜的体力原就薄少,况且她今日正处於一种失血的状况。
「女侠,缉拿杀人要犯有功於朝,请不吝给予名号指教。」长了一脸落腮胡,比熊还像熊的衙役挡住她的去路。
「滚开,除非你想吃火烤熊掌!」沙红罗吆喝一声,牙齿已因寒冷而打著颤。
「在下不明白女侠的意思。」
「滚!」她无法控制她的情绪,烈火掌倏地一出,烧掉大熊的一络熊胡。
大熊掩著脸仓皇而退,沙红罗则拖著虚弱的脚步回到原来的地方。冷……好冷……
那群女人的聒噪之声不曾中断,她却已忍无可忍地破回大骂:
「罗嗦完了没!他不是你们这些女人养的狗!」
所有人回头瞪著沙红罗,彷佛她刚才宰了一头熊,而手上的血渍未乾一样。
「你究竟好了没?我要休息了!」沙红罗只管盯著楚朝歌看他有胆不理她!
「哪来的泼辣女人?」
「横眉竖目的,好不吓人。」
好熟悉的话……沙红罗皱著眉头回想起与他初次见面的情景。这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女人就不能换句新辞吗?
一阵昏眩朝她袭来,沙红罗咬著牙,没让自己倒下来。
那天,他在众人面前是不理会她的沙红罗寒著心,昂起下巴等待他的斥喝。
果然,他眉头一拧,温和的表情亦转为严厉。
总是这样……在她面前百依百顺的男子,为了人前所谓的面子,可以摆出另一种冷面孔相对!
没有谁是表里如一的。她孤自一人站在原地,与彼方一字排开的阵仗相对。
他握紧了拳头,才动了唇,沙红罗便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脸色怎麽这麽苍白?」他的眼神锁住她防备的神情。
沙红罗惊愕地睁大眼,未曾预料到他给予的不是责骂。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推开那群女人,飞奔到她身边。
「生病了?」他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额头。「身子怎麽这麽冰?不舒服为什麽不早说?」
他眼中的热意一步步地侵入她的心中,一种不属於生病的胀痛感积压到沙红罗的胸上,她握紧拳头,一阵绞痛让她倒抽了一日气。
「你的手在流血!」他陡地拉起她的手掌,一阵雷鸣大吼朝著她的脸庞袭来。
她没有开口,头部依旧胀痛,身体也仍然不舒服,但是她想笑。
「手是怎麽受伤的?」楚朝歌手忙脚乱地拿著布巾,将她的手裹成一粒粽子。
「刚才有头臭狐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架开,所以受伤了。」
沙红罗说得漫不经心,楚朝歌却倒抽了一口气;身後女声则发出高低不一的尖叫——
关她们什麽事!沙红罗回头瞪走几声尖叫。
「你病到昏头了吗?居然拿手去拨刀子!」楚朝歌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肩膀,不住地端详著她是否还有什麽地方不对劲。
「包得丑死了。」沙红罗嫌弃著手上的大粽子。活像包了过多肉馅一样,丝毫都不可口。
「你笨死了。」楚朝歌板著一张脸,精瘦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扫入他的胸前。
沙红罗被他的力气勒得差点无法呼吸,不过她喜欢他的温度。况且她现在还算虚弱,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脸颊倚在他的肩头上,难得轻声细语地对他说著话。
「我才不笨,官差说臭狐狸是杀人要犯,我逮了他,可是功臣一名。」她幸灾乐祸地看著他身後那群失意而归的女人:「你的生意全跑光了。」
「你每回一出现,总要把人弄跑的。况且,林子里现在还有杀人要犯,她们不跑才奇怪。」他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被杀人要犯给吓跑?我才不这麽认为。她们巴不得全躲到你身後让你英雄救美呢!」沙红罗看著楚朝歌忧心忡忡的脸,忍不住轻啄了下他粉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