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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酒,就没其它原因么?

  “呃……展厉言,你会赶走我吗?”抬起脸看他--咦?他方才那张凶脸怎么不见了?

  “你的脸颊受伤了。”指腹抹去颊上一串血珠,听到她受疼的低嘶,“疼吗?”

  “有点。”这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让我留在这吧?”

  “一个姑娘家最在乎的就是脸--”

  “才不,我在乎的是酒。”她又不漂亮,再怎么在意这张脸也没用,就像孔爹爹常说的,人生在世求不来的就别太强求。

  她求不来美若天仙的长相,何必强要在乎?

  “只有酒么?”他问,心底隐约窜起了火。

  她点头。啊!他怎么又皱眉头了?

  “你又生气了?”用个“又”字,实在是因为他见到她没一次不动气、不发火的,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很无辜,不懂他干嘛老对着她生气。

  “没有。”抿紧嘴,别过脸,不愿承认她不加思索的答案真的让他大为光火。

  “你不会赶我吧?”

  “再不扶张伯回宅子,我就赶你回范阳!”

  啊!“嘻嘻!是,展大爷!”她笑嘻嘻收剑跑向张伯,喜孜孜地扶着老人家往聚酒庄走。

  一声“大爷”又惹来展厉言一瞪。

  谁准她叫他大爷的?

  张伯老眼好奇地瞅了瞅扶着自个儿的小姑娘,又瞥瞥年轻主子。看透世事的眼,早有了定见。

  呵,多有趣!

  动心哪,他从小看到大的主子竟也动了心。

  ※  ※  ※

  听展武四处开话匣子流传城东大街发生的事,展谨行立刻前往书楼。

  “大哥!”

  人未进声先到,跨过门槛张口欲说,被案牍后的人扬掌挡了下来。

  “大哥?”

  展厉言指着对面的墙。

  顺着指尖方向看去--“她怎么睡在这?”

  展厉言将事简略说了一遍,目光移向地上人影时,眉头忍不住打上死结。

  “你就让她睡在这?”一个姑娘家睡在地上成何体统?

  “我叫她回房--”抿抿唇,不知苦恼明白地染上眉宇之间。“是她不要。”

  喔?“舒服的床不睡,要睡地上?”

  “她说--担心有人夜袭,既然我要留在书楼,她就要待在这--”话到一半,展厉言打结的眉心又再缠上一结。“她说孔世伯交代她要紧紧跟着我。”真不知道孔世伯话是怎么说的,竟然让她跟到这地步。

  “就算是睡在地上也无所谓?”这也太憨厚了吧!跟得这么紧,就连睡觉都不放过?

  他问的正是困扰了他一晚的疑惑。

  有必要这么忠心吗?他不过是出银两请她充当护卫的人,为了银子,有必要这么苛待自己,连睡着都要守在他身边?

  “呵呵,大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展厉言不明白他的意思。

  “阴错阳差聘到的护卫,原以为不过是个贪酒的姑娘,没想到忠心得像条狗,就连睡都要随侍在王子脚边。”

  “管管你自己的嘴。”狗?他拿狗来此喻她?“别惹火我。”

  光是说就让大哥发火啦?不过是拿狗来作个比方而已嘛。“我以为这些日子来,大哥已经气得够多了。”他指着至今还不知情、现下呼呼大睡的罪魁祸首。

  “所以再多你一笔也不算什么?”没来由的,听见自己的弟弟将她比喻成狗就足以令他动起肝火。“难得你到书楼,桌上这些就全交给你。”

  “啊?”这桌上堆得跟他差不多高的帐本要交给他?

  来不及逃,展厉言早先一步起身抓住他,将他按坐暖炕上。“今晚若做不完,明日继续。”

  “大哥!”

  “算盘太久没碰也会生疏,就当练练算盘。”他说,走向对面墙角。

  “要练算盘,这也未免太多--”展谨行苦着脸,早知道就别因为听见大哥受伤担心地跑来书楼,简直是自找死路。

  唔唔……蜷在地上的小虾突然动了动,发出低低梦呓。

  奇怪?怎么闻到带着桃花味的酒香?

  “大哥?”展谨行突然叫了声,又抬手揉眼,怎也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但这的确不是在作梦。

  他看见原本缩在墙角睡得香甜的成琼玖此刻的的确确抽着小鼻子像嗅什么似的边问边缓慢地往大哥所站的地方半滚半拖地挪移,像只--

  羽化成蝶前的毛毛虫在泥地上爬行!

  她到底是真睡了,还是假寐?

  展厉言自己也不相信会有这等事发生。

  原以为她并未入睡,却不见紧闭的眼有任何睁开的迹象,彷佛她真的是直觉嗅出附近有人才移动身子。

  倏地,他想起今儿个下午在德记与张伯品评不久前从江南运来的新酒桃花荫,莫非--

  “呵呵……”

  “大哥?”听见笑声的展谨行又是吓了一跳。

  “看你的帐本。”就连在梦中对酒都这么念念不忘,果真是满脑子酒虫作祟。

  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人呢?恐怕连酒仙杜康都没她的道行吧?

  “呃……”张开的嘴僵了半天,展谨行愕然瞧见睡梦中的成琼玖在他家大哥蹲下的同时伸手揽上他颈背的一幕,也亲眼看见抱着她的大哥唇角带笑离开书楼的模样。

  用力捏了自己脸颊一记--“好痛!”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

  ※  ※  ※

  奇怪奇怪真奇怪--

  黑亮圆润似鹿般的眼骨碌盯着和商号总管谈公事的展厉言,看得愈久,两道细如柳枝的眉中间的结打得愈紧,成了麻花还不够,现下已打成死结。

  眉心的主人此刻困惑得不得了。

  总觉得--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但她就是觉得怪,不过难得的,她知道怪的地方出在自己正盯着看的人身上。

  边看,她边小口小口啜饮手中玉杯里的酒--

  啊,酒!她想到了!就是这点怪!

  是了,今儿一早找到他,结果竟从他手中得到一壶温好的桃花荫,昨儿夜里梦中间到的味和手上这桃花荫一模一样。真是奇了,要下人不给酒的是他,给她酒喝的也是他。

  还有,昨夜她分明是睡在这里,怎么醒的时候是在自个儿房里?唔,想不透。

  另外,昨儿在书楼可没见到现下自己坐的这张炕,怎么今天一早来它就好端端放在这等着她坐?

  多奇怪哪。

  “你盯着我看什么?”

  “咦?”回过神来,近得几乎脸上吹过他呼出的热气,成琼玖不出自觉往后缩了身子。

  砰咚、砰咚--啊,心口又开始扑扑通通乱跳,真是怪。她不明白每当展厉言靠近自己心口就会这么乱跳一通,有说不出的难受。

  啊啊,不想了,移目巡过一圈,才知书楼只剩他和她。“刚还在这吱喳的老伯呢?”

  “下去办事了。”他说,目光仍在覆上药布的左颊。

  “喔。”她点头,低头啜饮已凉的酒,也让展厉言看不见她的伤。

  “还疼吗?”

  “什么?”

  “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不说还没想到。成琼玖勾起指尖轻抠药布,作了个古怪的表情。“有点痒。”

  脸上无缘无故黏着这么一块布,说什么都觉得不舒服。

  殊不知这逗趣的小动作看在展厉言眼里浮是娇憨。

  “姑娘家的脸损伤不得。”

  “是吗?”细眉兴起微波。“不过脸上多道疤有这么严重?”

  孔令都教了她些什么?“女子四德:妇言、妇行、妇容、妇功--这下可好,你连仅剩的妇容恐怕都付之一炬了。”

  妇言、妇行、妇什么来着?“那是什么?”眉心波涌起困惑大浪,万分不解。

  “我只知道敛心、气沉、入定、调息。”

  这会儿换展厉言皱眉头。“那是什么?”

  “练功口诀啊。”再喝一口桃花荫,成琼玖舔舔唇,连残留在嘴角的酒滴都舍不得放过。“展厉言,这酒真的很好喝哩。”她说,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轻佻的举动看在有心人眼里会是怎生的风情。

  半晌等不到回应,成琼玖抬起头。

  干嘛这么看她?像要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似的。

  被头顶上的目光瞅起一身鸡皮疙瘩,怪异得连她也往自个儿身上瞧。

  什么都没有啊?他干嘛一双眼像着了火似的瞪着她?

  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该不会今早吃的烧饼掉了芝麻在脸上吧?

  她摸摸自己的脸,除了左颊上的药布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展厉言?”找不到原因,她只好向人求教,轻扯他袖口,困惑的圆眼往上望。

  “我到底哪不对了?”

  “什么?”回过神,他不懂她何出此问。

  “我一定是哪不对劲了,要不然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不对劲的人是他。“这酒尝起来如何?”他试图转移话题,不想这困窘的心思被傻憨的她看出端倪。

  虽然他敢说她绝没这本事,可就是不愿。

  也亏憨厚如她,立刻被转了心神。

  “有桃花的香气,甜甜的。”嘿嘿嘿,笑眯的新月眸透着满足,举杯向他。“你喝喝看就知道。”红透的颊一处小酒窝笑得更明显。

  “我很少沾酒。”

  “卖酒的人不喝酒?”他还真不是普通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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