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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要说。」仇英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于是将矛头指向他。「你没男子气概,怕死了楚天漠那柄长剑,你连想要的女人都要不真,只好在一旁流口水,你……」

  「敢说我没有男子气概?!妳找死--」

  仇英的确用话重创了仇杰的要害,眼看着自家兄妹就要上演全武行,仇豪赶紧厉声制止。「够了!你们一个为男人、一个为女人,镇日吵吵闹闹的,正事到底办是不办?」

  「可楚天漠他--」

  「四妹子,妳给我听好了,眼前楚天漠在咱们帮子里算是卖刺猬的张飞--人强货扎手。但不能否认的,他对咱们极有贡献,眼前我还不想得罪他,你们也一样,都给我听清楚了,不准再和楚天漠正面冲突。」

  「可是--」仇英一脸的心有不甘。

  「有啥好可是的?」仇豪粗声粗气的打断她。「妳别再多说,反正祸端是那批抢来的女子之一,我及早找个货主将她们送走便是,至于楚天漠入不入妳的壳,得凭妳自己的本事。」

  仇豪的结论,令仇英稍觉满意。「那关于这件事呢?」仇英从怀里掏出告示。

  仇豪以仅剩的独臂接过来,深思着。「我是极想找到这落水的靖王府格格,想想看,若能先逮到她,咱不仅能一雪前仇,弄得靖王爷生不如死,或许,还能发笔意外之财呢!怕的是她早已溺毙。

  「何况,江南也不是咱们兄妹该久留之地,待咱们将手头上的东西交还给大内的毕公公和前江宁织造吴大人,取得那一大笔赏银后,咱们兄妹便可找个好山好水,稳稳当当的享一阵子福,再也不必餐风露宿,辛苦的干这贩卖人口的勾当了。至于靖王府,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咱们再精心筹画个计谋来报复。」

  仇英点点头。「那也未尝不可。」

  仇杰则醉兮兮的附和。「享福?真是好极了!」说完,整个人就咚地一声,醉倒在椅子边。

  仇英不屑的又啐了他一口,才帮仇豪扶着他趴在桌上。「二哥这么贪杯,总有一天会误事的。」

  「我会多告诫他几次的!」仇豪同意仇英的说法。

  「对了,大哥,毕公公和吴大人有没有告知啥时候过来?」

  「近日吧!不过,他们谨慎得很,绝不会亲自来,一定会派亲信找咱们。」

  「这也好,快快办完这事,咱们便快快离开。」仇英突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怎么着?人家都说江南好,可妹子妳好象不是顶喜欢江南的。」仇豪迷惑的看着她。

  「是不喜欢,人多,总觉得心惶惶,有种不踏实感。」仇英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可见,同样是人,也不见得心狠手辣的就多一分担当;而话说回来,也不见得傻里傻气的就少一分胆量。

  何以见得呢?瞧!躲在门缝旁偷听仇家兄妹对话的大傻,外表虽傻,心可不傻。即使出身坏胚子世家,至少他是非善恶分明。

  在听完他伯伯、姑姑的一番话后,他带点傻气的左顾右盼,然后傻不楞登的提起水酒往楚天漠的方向走去。倒了杯水酒给楚天漠之后,就自然、漫不经心跟楚天漠闲聊了几句。

  至于聊的都是些什么?鲜少有人去质疑。

  毕竟,和傻瓜除了说些傻话外,还能说出什么名堂?

  *****

  在花祈被抓进寨子的第六天夜里!

  白昼,花祈从女子们恐惧的低语声中又获知了一项骇人的消息--三天后的夜晚,寨子里有一笔交易,她们几个将被转手卖给某个往来于丝路的商人。

  近黄昏时分,花祈在茅屋里,又凑巧听见仇豪警告楚天漠。

  「无论如何,你都务必牢记,她只是俘虏,银两才是咱们的首要目的。」

  那意味着,仇家兄妹已经将她们悉数卖出?她怎么甘心呢?

  如此一来,花祈又不得不开始计画第二次逃亡,就在被掳的第六天夜里!

  她唯一想到的仍是偷一匹快马!为了寨外的那些獒犬,或许她得再偷一柄剑,而她唯一能偷得到的,只有楚天漠的剑。

  她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否会使剑,但逃走的信念却给了她莫名的信心。

  花祈明白剑是一个剑客的生命,可她相信楚天漠有极多的自保之道,应该不差这把剑,像她这般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才真正需要它。

  花祈想过要带阿观一起逃,否则,像阿观那样弱智又单纯的女子,实在很难熬过未来险恶的际遇,可后来,她又提醒自己不要不自量力,毕竟,她目前也是个过河卒子,自身都难保啊!

  上半夜,她依旧被揽在楚天漠的臂弯中。她背着他假寐,一方面诅咒他结实的双臂像条链子般紧锁着她,令她难以动弹;另一方面,她却又矛盾的贪恋着他的温暖。 回想起和楚天漠相处的这数天,她发现他是个极矛盾、极难缠的人物。

  他如谜,冷漠是他的面具,令许多人对他产生畏惧与顾忌。他也像道地的不法之徒,有形诸于外的乖张与暴戾之气,甚至好嘲弄与挑衅,然而,当他看着她时,花祈能感觉到那是个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楚天漠。

  基于某些奇特的理由,她晓得自己迷惑了他。

  教人感到挫折的是,六天太短暂了,她仍无法在他的盔甲上找到缝隙,无法说服他给予她帮助。

  为此,她只好在有限的时间里自求多福!

  到了下半夜,感觉他已松懈了她腰间的箝制,甚至在她身后轻轻地打呼,吐纳间还带些微酒气。

  她斗胆地缓缓转身看他。原只想试探他是否真的睡了,不料却被他宁静祥和的睡态给吸引。

  花祈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楚天漠,少了脸上那些愤世嫉俗与嘲讽严苛的线条,即使落腮胡仍在,却显得年轻许多。

  月色灰蒙蒙地透进茅屋里,她晓得自己该拿了剑就尽快离开,可偏偏她无法不多看他一眼。她终于承认自己也被他吸引了,但她也晓得这份吸引是无望的、没有结果的。

  他们只是错误际遇下偶尔交会的陌生人,一个是亡命天涯的土匪,一个是被掳的无辜女子,他们不可能有永恒交集的一日。

  瞅着他颈际有力跳跃的脉动,她想着是否有朝一日,会在某市井街坊中听闻十恶不赦的楚天漠被送上行刑台的消息?而她无法想象……哦不!是不愿想象他跪立于行刑台上的模样……

  楚天漠突然微微欠动,将她的神志惊回眼前。这回她没打算溜出他的臂弯,只是尽量不出声响的俯向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置于床沿的剑。她不断地想着,能偷到剑,自由就唾手可得了。

  一丁点、一丁点儿,她的手滑过薄褥,直到触及剑柄,又一丁点、一丁点儿的往下,手握住了剑鞘。

  但她没料到楚天漠的剑竟会如此沉重,半倾过身子,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剑往上一提--一个宽阔的大掌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

  「傻瓜!」楚天漠低咒,他重压她的手腕,强迫她将剑放开。

  花祈震惊不已、脸色泛白,因痛而松开手。「只是想借你的剑……」她试着解释、试着从他掌中抽回手,但他却怎么也不肯放。

  「借哪支剑?这一支?」他将她的手按向身侧,让她微微触及剑身,而后,他又拉着她的手移向他的胯间,「或是这一支?」他意欲执行他的惩罚,直到她感觉到他的男性灼痛了她的手。

  他好邪恶!花祈恨恨的想,受挫的呜咽同时逸出喉头。

  「放开我!」她挣扎且挑衅的与他对视。

  他瞇着眼,且像被火烙到般推开她的手。「剑是用剑者的生命,不论妳想借的是哪一支,恕我都难以答应。」

  花祈的脸颊因他的轻薄烧得浑似漫天霞光,她直觉地想爬出与他共享的被窝,但他却将她硬按回草垫,手臂再次如温暖的链子般将她锁在身前。

  她不仅束手就擒,这会儿,她是束手无策了!若说这是仇家兄妹布下的局棋,她也只能不顾一切的撂下仅剩的一个棋子。

  「借我剑,放我走!」她殷殷恳求。「或者,你带我走,你带我上衙门、上知府、上任何救命之处,我一定不会说出你是仇家帮的成员。求求你,救救大伙,也救救你自己吧!我不信你真如仇家兄妹般的泯灭人性,不信你真的恶贯满盈,至少数日前的那一夜,你就为我违背了仇家兄妹……我确信曾见过一个好心肠,有血性的男子。」她哀求的目光直勾勾地探进他的眼底,期望能对他动之以情。

  「忘掉那一夜。」他略过她的视线,神情转为严厉紧绷。「我从不随意更改既定的目标。该来的一定要来,它不会因为妳而有所改变。」

  希望破灭了!他的意思极为明显,即使她真的迷惑过他、即使她曾在他心底有过一席之地,她亦无法颠覆或修正他那亡命之徒的身分与……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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