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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怪事就是这样发生了,当她在一条普通大小、且普通明亮的巷子口找到一个垃圾桶,正准备下车执行她的「弃花」计画时,一个在她车前方摇摇晃晃的男生吸引了她完全的注意力。

  起先她由他走路左摇右摆、带点飘浮感觉的样子。断定他是个酒鬼。他的确是个酒鬼,他已经醉的重心不稳,而基于不想碰上沾惹酒鬼的麻烦,婷婷厌恶的敲击了一下方向盘,再次启动车子,決定另覓一个垃圾桶。

  可是就在车灯亮起时,她看清了那个酒鬼的尊容。唉呀老天!他是莊琛,今夜最有权利喝醉的醉鬼伤心人。

  瞪着他顛顛躓躓、东倒西歪的掠过她的车旁,并差点跌一跤时,婷婷心中的所有侧隐与同情都不由自主的被策动了。

  她推开车门叠声叫唤他,他却醉得可以,表情相当呆滯的凝视她,然后就在她的手刚好勾住他的臂膀的同时,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往下溜。

  幸好他就癱在她的车旁。娇小的婷婷是连拖带拉的,把相当高大的他塞进她的红色雪佛兰里。

  而当她再次开着车上路时,她明白她不但没丟掉先前的汤手山芋(那束捧花),就胡里胡塗的又撿来一颗山芋(烂醉如泥的莊琛)。她犹豫着该把他送往何处?她对他所知不多,除了他和水仙曾经是一对,现在是台中某大医院的驻院医生之外,她脑海中并没有貯存太多关于他的资料。

  她上一秒想过要打电话给水仙告诉她莊琛目前的狀況,但下一秒她就记起水仙今晚是新娘,.她......分身乏术。后来她在街边兜转了许久,決定眼前最不好的好方法是,暫时把他带回她下台中前预定今晚要下榻的饭店,一切等明天他完全清醒来再说。

  抵达饭店之后,她又是连拖带拉、连哄带骗的把他带进饭店套房里,那过程不只引人侧目,还搅得她筋疲力竭,当她好不容易把他半推半丟到床上时,她几乎要弃守她一向被人誇赞的淑女形象,高声咒骂起来。

  梳妆镜里她那个为婚礼特別梳高的发型塌了半边,漂亮的洋裝縐巴巴,她狼狽得自己都想尖叫。

  把莊琛丟在床上,兀自去洗个热水澡之后,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可是一想到自己多管闲事的拖了个醉醺醺的男人,放在自己的临时床铺上时,她感觉烦恼又回来了。

  她烦恼的是今晚可能要睡沙发了,还有,无法独自一人享有稳私与沉澱空虛的心绪,她还多余的猜想莊琛会不会打呼?会不会囈语?如果会,她保证自己今晚甭想睡觉了。

  这些是她在浴室里瞪着那面橢圆型小镜子里的自己时,闪过她脑际的一些问題,然而她从没想到在浴室门外等着她的问題会不止这些。

  事实上,比这严重多了!

  当她打开浴室的门才踏出两步,蒸腾的热气也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时,一双臂膀及一股酒臭同时由她的背后袭向她。臂膀是一手抵在她的胸下,一手托高她的脸颊,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射动作之前,那双手的主人带着一嘴的酒味狂猛的覆住她的唇,那酒精发酵过的臭气直貫入她的脑门。

  她开始懂得挣扎是几秒后的事,她有点担心自己会窒息而己。但当她辨认出对她做出这些唐突举动的人是莊琛,而不是某个隐藏在房间暗处伺机为非作歹的男人时,她紧绷的神经稍为放松了下来,也不再挣扎得那么厉害。

  而她愈变愈轻微的挣扎,让莊琛逐步放松收紧在她胸口的手臂,舌也由原本的顶撞变成徐柔的描摩。

  或许是那股柔情的压力让婷婷惊喘出声,他乘机將舌埋入她温润的口中,用他粗糙且不太灵活的舌挑逗她。

  婷婷脑海中的大小齒轮在这一时刻几乎停止运转,她只感觉轰然和昏茫。她清楚自己并不太讨厌这个吻,甚至还相当喜欢。哦!真难想像,一个像刚从酒缸里被捞出来、臭气薰天的男人能撩动她的.…..欲情。哦!她如果不是疯了,便九成九是孤单太久。

  她怀疑他吻她的动机,而当他杷唇抽离目标,转移向她颈項时,她听见他在轻喃﹕「水仙、水仙、我爱......」

  就知道,他把她当成水仙在利用。

  莊琛醉酒的呢喃令她厌恶到想一把推开他,但他在不知不觉间入侵她睡袍,正猛覆在她从没有人碰过的柔软胸脯与女性私密的有力手掌,令她惊駭的感觉自己有许多部分在复甦。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肌肤是活生生的,柔软而充满彈性,而她双腿间的潮溼,令她寒暖交织。

  虽然很难做到,但她仍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要求自己在莊琛杷她扳倒在床上之前先理智的想想──这是不是真是她所想要的?

  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的确很呕。但如果把莊琛也当成另一个男人的替身呢?那是不是就算扯平了?

  莊琛能做谁的替身呢?谁?白云峰是唯一竄过她脑海的男人。

  真奇怪,两年以前她就明白云峰深爱的是玫瑰,也在老早以前她就曾大方的给予他们最真摯的祝福,但就算他们彼此现在都是极好的朋友,可是两年前当她把云峰拱手让给玫瑰时的那股椎心刺骨感觉,至今仍是余痛漾漾。

  或许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云峰永远是她駱婷婷初恋梦里最深刻的男人,而莊琛何尝不然?水仙为了某种不明原因放弃初恋的他,却改嫁了他的哥哥,婷婷深信这个梦魘至少会追随他好几年。

  啊!谁说时间是疗伤的圣手?殊不知时间最擅长把伤口恶化成瘡口。时至今日,她只不过把瘡口隐在完好的肌肤下,等候夜深人静时,再把它挖出来缓慢的品嚐那痛。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而既已沦落,何不沦落个徹底?

  这是当醉眼迷濛的莊琛把她推倒向床褥时,她心中最强烈、最离经叛道的念头。

  駱婷婷渴望沦落,而她也真的沦落了!沦落在这个充满触角的暗夜,沦落在莊琛盲目又激灼的冲刺间。

  第七章

  庄頤和水仙的「和平」,是以颇云淡风清的方式做开始的。

  新婚的翌日,水仙就再一次以她的女性纤敏与勇敢性情,重新思考了一次她婚姻的后果,并暗暗衡虑自己在这场婚姻中究竟该扮演何种角色?

  虽说前人有「出门看天色,进门看颜色」这种俗句,但水仙自认是个思想还算新穎的时代女性,她并不认为她该把这段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婚姻,任意曝置在庄頤冷硬的「颜色」下,任其渲染或败坏。

  无可否认,走入这个婚姻她走得好心不甘情不愿。在突兀敲定和庄頤的婚姻,到步入教堂的这一个礼拜,她浑噩的游走在焦灼与恶梦之间。她觉得她对不起庄琛,对不起他的好与他的痛,可是她感觉无能为力,因为她欠庄頤的确实比欠庄琛的还多。

  而今,跃入恍如一梦的婚姻中既已成事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它结束之前好好的经营它。

  一如她选择成为护士的信念──责任与今天是属于自己,结局与未来则是属于上帝。

  听来或许有些宿命,但人只能梦想结局、无能操纵结局却是不争的事实。何況她也难得梦想未来。身为家中的长女,再加上母亲的早亡,她不得不养成较务实的性格,活到二十五岁的她,在生活中一直篤行的──除了致力实踐当前,就是努力把握现在。

  但十年前的车祸事件却是她这种个性唯一脱軌的外一章,也是她唯一逃避过现实的一次。而对庄頤难以为情的內疚,令她不得不在婚姻的第二天醒来,便开始认真思索并期望自己在这场可能为期短暂的婚姻里──拋开偏执且为庄頤找回一些什么──藉以弥补他因她而損失的过往。

  例如:一些他的愜意快乐,甚或者......他的一双腿。

  心愿好像膨大了些。想要替他找回这些并不容易,她得找到很多的勇气,他则得仰赖很多力气,那还保不定会成功。但最最重要的,是先找回他的自信,而他的自信,正巧遗落在他的双腿上。

  严格说来这正是一种不良的骨牌效应,想要终上它并非易事,又加上他对她早已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认为她不是个有任何美德的女人),水仙不认为自己能博得他太多的信任。

  然而实际的天性造就了不撓的个性,水仙总觉冥冥之中她已获得了一股助力,而那股助力恰巧就是新婚那晚庄頤自愿订下的和平条款──在尽可能的範围內,两人必须同意并配合彼此合情合理且不严苛的要求。

  多么美妙的条件啊!水仙聪慧的想到它并決定善加利用。

  婚礼的第二天,她开始擬出她在雾庄所能做或所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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