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雁田和詹秀敏的例子还不足以成为“最佳教材”吗?
齐大非偶,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况且赚钱从来都只是她的手段,而非目的啊!
唉,打拚了五年多,最后竟然还是输给了爱情,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咏浦终究是个让人回想起来,不会后悔曾经努力付出的对象吧。
“谢谢姊姊,我们吃饱了。”两个小男孩清脆的嗓音把她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吃饱了?”她看着一扫而空的杯盘,满意的说:“那今天也要好好上课、努力的学,快乐的玩喔。”
“嗯。”两个齐齐点头,却也立刻扭捏起来。“但是秦姊姊,我们两个人身上的钱……”
“不够,是不是?”
“那……”林明豪抬起头来偷看了她一眼。“我先把身上的钱都给您,等放学以后,我再——”
“不用了,我记下来,再跟你们爸爸妈妈结帐就好,上礼拜不就已经这样做了?”艾葭笑着打断他道。
“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鬼头,快快到学校去吧,姊姊要拖地、抹桌子了。”
送走他们以后,开始动手拖地的艾葭发现自己的思绪再度飘回到咏浦身上。
咏浦,我绝非因你是有钱少爷才离开的,你可知道?
“有钱错了吗?有钱是种罪恶吗?你们说,不,”咏浦马上改变对象问:“你说,崇雨,为什么你就不嫌咏炫有钱?为什么钱就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又在藉酒装疯了。”咏炫无奈的说。
“什么藉酒装疯,”崇雨另有看法。“你没听过台语有一句话说:“酒醉心头定”,而且我看咏浦根本没醉,装疯倒是有点可能啦。”
“两个冷血动物,难怪会订婚,果然是物以类聚。”
“谢谢你的称赞,那扔下你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冷血”的离开了?”咏炫顺势说。
“不,不行,我还没有喝够,崇雨,唯一的、最好的哥哥订婚,你说我是不是该喝上三天三夜庆祝?”
“对,”崇雨对被未婚夫“抛”进沙发中的未来小叔说:“能娶到我,是柳咏炫三生有幸,也是你们柳家祖上积德,喝三天三夜算什么?应该喝三个月或三年才对。”
此言一出,不但三天前才办过两人正式订婚宴的咏炫一脸不解的盯住已学成归国的未婚妻看,连本来大声嚷嚷的咏浦也立刻闭上嘴,锁紧眉头。
“如何?这段话听起来熟悉,却出自一个陌生之口吧?咏浦。”
咏炫与她之间的默契真不是盖的,表情立刻为之一松,并随即走开到咏浦的厨房去找水喝。
“你……见过艾葭?”
“没有。”
“但是你刚刚的口气,分明——”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起身问个明白。
却被崇雨全部轻轻推了回去。“我只“再”去过“小角落”,和秦小姐的好朋友马屁聊了一个晚上。”
“那个家伙!”咏浦一脸的不以为然。“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肯说。”
“算了吧,你,”崇雨毫不客气的指出:“真想知道什么的话,情报又何须从他处来?”
咏浦别开了脸,倔强的说:“我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怎么能够率先低头?”
“可见你很清楚她目前可能的落脚处嘛,”崇雨双手环胸道:“只是拉不下那个脸而已。”
“崇雨,你!我……我不过是——”
“不过是开了家店送给她?”崇雨代他接道:“柳咏浦,晓不晓得你实在让人有点失望哎,马平说那一天晚上,是他生平所见艾葭最伤心的一晚,怎么你这个做人家男朋友的,反而感觉不出来?”
“她说台东家扶中心和其他县市的家扶中心比较起来,几乎是最穷的一个,因为不像西部或北部的县市,有大财团的捐助,每次动辄以千万、百万计,往往财团捐一次,就够他们整年的用度,但台东家扶中心不然,县府的补助只占一部分,其他便都得靠社工到处奔波,寻求财源,她说开一家咖啡店,每个月固定从收入中拿出一部分来帮忙照顾过她的家扶中心,是她最大的、也几乎是唯一的心愿,原本她舅公夫妇也想助她一臂之力,所以才会投身股海,却不料在上回的崩盘中,弄得血本无归,那也是艾葭后来死也不肯再碰股票的理由。”
咏浦一口气讲到这里,显然还意犹未尽,却又非得停下来喘口气不可,而崇雨就趁这个空档鼓掌开口:“不错嘛,功课做得不错啊。”
“那我开家店送给她,提早两年完成她的心愿,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居然就给我搬演“失踪记”!”
崇雨一听,话尚未出口,一双眼睛已然瞪大,熟知未婚妻脾气的咏炫马上上前拦住了她,抢先开口道:“咏浦,我想症结就出在这里,秦小姐这五年多来,努力工作,拚命赚钱,为的是什么?是她一个单纯的梦想,就像一个为了爬上理想中的高峰,拚命做准备的登山者一样,而在准备过程当中,她认识了你,原以为你们可以结伴同行,结果呢?你少爷突然雇人用顶轿子将她抬上了山,换做你是她,请问你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我……我也是因为真心爱她,才会这样做啊!”咏浦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明白了。
“有钱没错,有钱也不是一种罪恶,我相信今天艾葭的离去,更不单单是因为你有钱,”崇雨更进一步的指出:“而是你给了她一种用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感觉,咏浦,你那样做,不是在帮她实现心愿,简直就是在摧毁她的梦想,你明不明白?”
咏浦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被崇雨当胸槌中一拳,久久难以出声。
这才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被他的自以为是害惨的,又岂止是艾葭一人?还有他自己,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这个爱情白痴好像有点明白了,”咏炫在崇雨的耳边低语:“你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崇雨斜睨了咏浦一眼,故意刁难道:“他自己也承认猜得到艾葭现在在哪儿,我何必多管闲事?”
“前面都管那么多了,现在反倒想要袖手旁观?”咏浦回嘴道:“这样有始无终,似乎与你的个性不太符合喔。”
“再激我,信不信我就真的不给地址了。”
“不会吧,”咏浦已经起身,并立刻朝咏炫讨救兵。“大哥,你——”
咏炫却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对不起,这事我不管,谁教你刚才要说我老婆多管“闲”事,你以为她真的很闲呀?若非念在秦小姐跟你的事,极有可能成为“家事”的份上,你才看我老婆有没有那个闲工夫理你!”
“是、是、是,贤伉俪为了我的事,真可谓煞费苦心,是我不知好歹,不分黑白,不——”
“免费喝咖啡,喝一辈子,活得愈久,喝得愈久。”崇雨突然冒出话来。
“什么?”反倒是咏浦不太明了。
“是我们帮你唯一的条件啦,喏,拿去。”崇雨展露笑颜,递给咏浦一张纸条。
“原来早都写好了,还这样耍我?”咏浦无可奈何的表示抗议。
“谁教你要如此冥顽不灵,难道不晓得“好女众家求”,搞不好在这近三个月当中,人家已经找到比你好上千百倍的护花使者了。”
“喂,你是我嫂子吧,老爱这样吓我,有没有搞错啊?”
“好让你见识一下何谓女性的团结。”崇雨勾住了咏炫的臂弯,俏皮爽朗的模样,让咏炫真是愈看愈满意。
而这一幕落入咏浦眼中,当然也就加深了他对艾葭的思念与渴慕。
艾葭,这些日子以来,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盘旋,你其实一直不曾稍离啊,你可知道?
“秦姊,我们走了。”
“秦姊,小心门户哦。”
艾葭刚好结束结帐的工作,便绕出来,走到门边送两位工作伙伴。
“我会的,你们路上也小心,小刚,要照顾好丽美,把女孩子送抵家门,是男孩子最起码的责任喔。”
“我晓得,”长得黑黑壮壮的小刚踏上脚踏车,并要丽美坐上来。“秦姊,放心啦,我每晚都是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回去的。”
这些话他们彼此都不是第一次讲了,但最近治安败坏,即便身在民风淳朴的小城乡里,艾葭仍觉得万事小心总没有错,毕竟今非昔比,她已成了雇主,对小刚和丽美的安全,她觉得自己有份该负的责任在。
“那就好,再见啰。”
“秦姊,你也早点休息。”小刚踩动踏板。
“明天见!”丽美回头扬手挥别。
艾葭一直等到看不见他们背影了,才转身回到店内,说起来这一对小情侣还真帮了她不少忙,最难得的是他们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而这一点,艾葭认为还只能算是家乡诸多优点中的一点而已。
或许提早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对,上天安排任何事,相信都有它的美意在,随遇而安的道理,难道她还会比一般人懂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