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姐,钻戒……?”
她已开始拉上裤子。“若不是还想退给黄家,其实送给你都无妨。”
“詹小姐,”艾葭骇叫道:“你……你真的想悔婚?”
“叫我秀敏吧,你都肯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了,还称呼我詹小姐,好像挺奇怪的。”她苦笑道:“对,我是想悔婚,因为今日我若不悔婚,恐怕今生就得悔情。”
“你有心上人?”答案艾葭其实早已猜到。
“对。”是她简洁有力的回答和近乎悲壮的表情打动了艾葭,让她骤下决定,愿意暂且不问详情帮詹秀敏的忙。
就在衣服几乎已经快全部换好的此刻,秀敏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是来接我的吗?小咏,我——”秀敏的表情由惊讶转为狂喜,再由狂喜坠入失望,接着又变成愤怒。“是吗?我非嫁不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我该嫁给谁,我就得嫁给谁?不!我不会再听你的,我们的事已完全变成过去式,你休想再左右我,听到了没有,休想!”
这次她干脆将电池板抽掉,再将电话往墙上丢去,企图砸个粉碎。
“去他的!正主子不到,要你来跑什么腿!”
“詹——,不,秀敏,刚刚那是……?”
秀敏回过神,马上拉近艾葭,低声迅速的说起她的计画来……。
“秀敏!”
“詹小姐!”
“二小姐!”
“敏敏!”
咏浦车才滑到大门前,就听到里头传来此起彼落、震耳欲聋的呼唤声,这是……?
天啊!正在翻墙的那个粉红色身影是谁?!
不会吧,不可能是她,敏敏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她长得既不像白痴,又不像疯子,怎么会出现这种行径?他没有眼花?没有看错吧?
“秀敏,你这是在干什么?快点下来,快啊!”咏浦认出嘶声吼叫的人,是她的二哥。
“接我的车来了,再见。”
什么?这么从容自在、身手矫健?不但已成功翻出墙外跳下来,而且还顺手扣上他们刚刚为防止她直接从敞开的大门脱逃,因而迅速拉拢的铁门,如此一来,反而将大家都成功的“关”在里头。
更可怕的是,她伸手指向来接她的车,竟然是……是自己这辆七百五十西西的BMW重型机车!
“敏敏,你疯了!你快把门打开,给我回来!”
即便已快七点,但因夏末白昼仍长,再加上里头灯火辉煌,透过安全帽,咏浦仍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在咒骂她的,是连青筋都几乎明辨得出的詹信雄,也就是秀敏那脾气出了名的暴躁的父亲。
“不!”面庞掩在散乱长发下的秀敏毫不示弱的叫了回去。“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要跟着机车上的人走,走到天涯海角去!”
老天爷,咏浦在心底哀号道: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必须受制于这圆脸小姐?不成,他得帮着詹伯伯把秀敏押回去乖乖的订婚,不然谁晓得后果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咏浦的双手才按上安全帽,已听得詹信雄的怒吼:“你敢跟不三不四的野男人跑,看我不打断你们两个的狗腿!”
什么?这下代志可大条了,看来秀敏已成功的引他入瓮,这时候现身是自投罗网,但若不现身的话,难道要等他们过来瓮中捉鳖?
算了,干脆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正里头亮、外头暗,加上他又戴着顶黑色的安全帽,他们哪晓得他是谁?他可不想在敏敏自导自演的胡闹剧中跑龙套。
心意一决,也顾不得什么朋友道义了,岂料油门都还来不及加,后面已“咚”地震动了一下。
“走吧,小咏。”
“敏敏,你——”他想转过头去骂她、赶她下车,但是情势已刻不容缓。
“走啦!难道你真舍得我被我爸打断我这双美腿?”她双手往他腰间抱紧,身上跟着贴过来。“快点,先走再说!”
咏浦知道她说的对,唉,今晚真是倒楣倒到家了,万一现在曝光,别说詹伯伯会听不进任何解释,就连他在场的父亲和阿姨会怎样看待他,咏浦都不敢想像啊!
于是,不管心中再怎么不情不愿,他也只能将牙一咬,将油门加到底,朝眼前飞驰而去。
这辆摩托车自买进来以后,他还没有用来载任何人过,所以也没配备多余的安全帽。
而在这一刹那间,咏浦倒真希望能把后头那长得满脑子豆腐渣的女人给甩下车去!
“到了,到了,”艾葭指挥着:“我就住在这儿,看到没?“小角落”,在店门口放我下来就好。”
她俐落的下车,可是才往前走一步,就被咏浦给按住了肩膀。
“干什么?”她迅速抽身,并回过头来瞪住他问。
“你的长发歪了。”他的声音闪在安全帽后,同时朝她伸出了左手。
艾葭盯住他摊开的手心直言。“我不会看手相,不过你事业线满清楚的,应该不会当一辈子的跟班兼司机。”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要你给五百块。”
“我什么时候欠你——喔,”她拉下长假发,顺便拉长了声音说:“法有明令,被载者未戴安全帽,得罚骑机车之人,刚刚我们被拦下来的时候,是你载我,不是我载你吧,所以啰。”
一下山便被交通警察拦下来开罚单时,他就发现到她不是秀敏了,但往她为坐摩托车而撩高的裙摆看去,倒也发现她有一事未曾说谎,那便是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
“所以什么?”
“所以罚单当然得归你负责啰,小永先生。”
“你叫我什么?”
艾葭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煽动右手掌道:“你热不热?戴着那顶又重又厚的安全帽,一定很热,对不对?”
咏浦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她有意请他进去坐一坐的暗示时,却听见她已接下去说:“所以你就别再耽搁,快点回去吧,回去跟你的老板说詹小姐没有订婚,说不定这会儿她都已经找他去了。就这样,再见,台北盆地虽然没什么风,不过车子一动,空气自然就会流动,多多少少能够凉快一点。”
她再度想走,又再度被他拉住,这一次艾葭已经有些恼怒,回头便想破口大骂,却意外迎上一双犀利冷峻的眸子,熠熠生辉,看得她心头不禁为之一震。
为了掩饰深受激荡的狼狈,艾葭立刻挺起胸膛来说:“钱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我就不相信敏敏请你帮这个忙,会完全没有付你酬劳。”
“你们老板知道你对他的意中人用这么亲匿的称呼吗?”
咏浦终于失去耐性的问她:“詹秀敏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说我是雁田的司机?你知不知道今晚你帮她闯下多大的祸?”甩了甩头后,他索性叫她:“上车。”
“上什么车?”艾葭瞪大一双眼睛,咏浦这才首度发现她非但不是秀敏,而且还比秀敏更亮丽耀眼,刚刚若非情势混乱,自己绝不至于和大家一样,全都错认了她。
“上我的车找詹秀敏那个闯祸精去。”
“我可不想再被开单子罚款。”
“反正又不必你出钱。”
“欸,”艾葭展露笑靥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五百块就拜托你了,横竖也不用你出,对不对?”
“你不出,我不出,那要谁付?”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就秀敏那个叫什么……田的男朋友,也就是你老板啊,既然是他要你上的山,那这一路上的开销,不都应该由他负责?”
听下来、看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内情都不甚清楚,反正自己眼前最重要的,是赶快找到秀敏,只要能问出她目前的行踪,那这女人要将自己误认成什么,就都随她去吧。
“是,我是奉了上山去接她的令,但现在却只接到一个冒牌货,你要我怎么回去交代?”
“什么冒牌货,你话讲好听一点,是替身,不是冒牌货。”
“你比她高、比她瘦,也比她……”咏浦硬将“动人”两字给咽了回去,动人?打动什么人?这里除了他之外,可没有别人,少发疯了。“比她伶牙俐齿,如何当替身?”
“你干脆说我没她珠圆玉润,没她端庄有礼,哪来那么多废话。”
咏浦至此终于肯定了一件事。“你们不是朋友。”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们是,不过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而已。”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讥讽说。
艾葭不以为忤的回道:“要推磨,叫人就可以,何必使唤鬼?”
“我可以请问你秀敏出多少钱请你演这幕闹剧吗?”
“好像不干你的事,对不对?而且我很佩服她追求爱情的勇气,反倒是你们老板不敢亲自上山去抢婚,好像有点窝囊。”
“需要我提醒你,一面之词往往不可轻信吗?”
“我说过,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你是真的爱钱,是不?”咏浦不否认在全面反感之中,他的心底亦难掩一丝憾意,除了天生太有钱的千金小姐以外,他还最最看不起另一种女人——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