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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理由,一直到近一年前,也就是今年初,森迎梧夫妇意外身亡,森迎柏赶过来料理后事,以及见过刘备请出的素有“卧龙先生”之美誉的诸葛亮为止,才被他自己所推翻,并从此留了下来。

  不过他仍旧寡言,即便与气味相投的自己,或钦慕有加的诸葛亮,都甚少提及私事,倒是跟思萱之间父女情深,几乎已超出“相依为命”所能形容的范围。

  “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了起来,莫非事发当日,伯梧说要去探望的元菟郡女太守,就是夏侯猛的妻子?”

  “正是;”说到这里,森迎柏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满心的焦灼和忧虑。“子龙,风向已有转变的态势,战事可谓一触即发,届时赤壁、乌林一带,必成一片火海,我刚刚会说思萱需要任何一份能得到的关切,乃是庆幸夏侯猛已经因为关西局势不稳,而被曹操派回去镇压,不必加入这场势必惨烈的战事;我为了思萱,这场仗更是只能赢,不许输,只能活,甚至不许受伤,想不到我们都尚未开战,她反倒抢先搬演起失踪记,这个娃儿,平日乖巧懂事到教人心疼,怎么反而在这种非常时刻,给我出这道难题?”

  “炽涛,”赵云改用号喊他,希望他镇定下来。“如你所说,思萱是个超乎年龄、异常成熟的孩子,照理讲,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淘气,换句话说,她会失踪,一定……”

  “子龙,”森迎柏却误会了他的揣测,一想就想到最坏的情况去。“你是说有人绑了她?”

  “这——”赵云经他一提,也不得不承认是有这个可能,但他仍尽量朝乐观的方向去推论。“我们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那种情况,但依目前双方都严阵以待的情势来看,还是以她自己走失的可能性大些。”

  “但原因呢?她会出走,总有个原因吧?”

  “这就是我要你好好想一想的地方,之前她有没有比较奇怪的行为?或者有没有说过比较奇怪的话?”

  森迎柏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了又想,然后就低声惊呼道:“难道会是那个?”

  “什么?”赵云以为他想到了,立刻满怀企盼问道。

  “她问我她的母亲香不香,我说当然香。”此言一出,不必看赵云茫然的脸色,森迎柏自己也觉得荒唐,便改口挥手道:“那都不重要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我该如何在四周陷入一片激战前,把女儿给找回来!”

  “走吧,我们分头再去找找,”赵云经他一提,也备感事态严重。“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过江去吧?再找找,一定要把她给找回来。”

  “当然,她可是我唯一的骨肉。”拋下这句话后,森迎柏随即转身离去。

  “华佗先生,这次多有偏劳了。”程普朝带头走进他营帐的一位看来年纪不轻,但精神却很好,而且满头青丝,不见一根白发的老者迎上前去,恭谨的说。

  “程公太客气了,我欠江东的那笔钜债,还盼这次能略偿一二。”

  程普知道他指的是当年因为远游,而未及救治孙策一事,遂赶紧说:“生死有命,伯符之逝,只能算是我江东福薄;但这次与曹贼决战,能得神医相助,不啻是为我全军将士预先开下了一帖安心药方,待会儿上阵,江东儿郎必是个个皆奋勇杀敌,锐不可挡。”

  “程公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果真是老当益壮,”华佗抚着长须说:“所以这‘气’嘛,就该用在当用的地方。”程普方才一愣,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已经先听见一个悦耳的女声接口道:“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开程公玩笑。”

  华佗闻言仰头大笑,程普则转向出声的方向,惊喜交加的说:“楚娃儿,你也来了?!”

  “是,楚楚向右部督问安,怎么?不会不准女子出现在这即将展开激战的舞台吧?”

  程普呵呵笑道:“什么右部督,你不觉得叫起来挺拗口的吗?现在我都让他们直接称公瑾‘都督’,省得‘左部督’、‘右部督’的,碰到报告紧急的军情,说话又结巴的手下,我还真怕会闪了他们的舌头。”

  在一片笑声当中,也只有华佗敢继续直言:“真是那样的话,我还懂得医,可不懂得医心胸狭窄症。”

  程普也只得连连拱手告饶。“行了,行了,老哥哥,我知道自己先前是闹了点脾气,不过连公瑾都不介意了,你是不是也可以行行好,就别再提了嘛。”

  “哦?你也懂得不好意思啊?所以我说你那哪叫做闹脾气,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闹笑话。”说到这里,华佗也觉得够了,立刻将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要求归要求,我看头一个不肯改称呼的,定然就是周郎吧。”

  “你连这都猜得到?!果然是神仙。”程普赞叹。

  “师父他只不过是熟悉人性罢了。”华佗另一名弟子彭鹤代师解释:“右部督——”

  “又来了,又来了,”程普连连摆手说:“将士们是有令不得不从,但你们总可以不叫吧。”

  “我们也是奉吴侯之命过来帮忙的,怎可不叫?”楚楚与同门师兄一搭一唱,硬是要逗老将军开心。

  “什么奉吴侯之命?”程普这下总算能够还击了。“既是来帮忙的,自然是他请来的啰;楚娃儿,是你起的头,便由你收尾,你啊,还是跟着小桩儿喊我爷爷来得顺耳些;对了,说到小桩儿,他有没有跟你一起来呀?”

  “师父,您瞧这一仗……?”楚楚故意拉长了声音问华佗。

  “江东必赢。”

  程普听了大喜。“就讨你这个好口釆,老哥哥。”

  “师父又不是算命仙,也不会未卜先知,爷爷,我们不过是看您如此气沉神定,非但不忌讳我一个女人来此,刚才还问起桩儿,好像连他也可以来这里玩耍似的,所以推断你们必是胜券在握,才会如此笃定。”

  “我们的确有必胜的决心,至于说到这个‘忌讳’嘛,你们晓不晓得曹贼此次南下,听说名将带得不多,反而携了一班乐师、歌手和舞妓同行,如此不把我们江东儿郎看在眼内,我们岂能就真的输给他看,中他下怀,任他取笑?”

  “舞妓”两字听得楚楚脸上的笑容消退,但程普却误会了她表情僵硬的原因,马上解释:“楚娃儿,我可没拿你与她们相提并论的意思,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只是——”

  “爷爷,您多虑了,”为了宽慰程普,楚楚立刻甩开不想忆及的过往,挤出笑容来说:“我只不过是在努力回想前几日听人论及曹操新作的一首诗歌,所以脸部表情才会呆滞了些。”

  “哦?寒衣说你的记忆力绝佳,再怎么长的诗赋,也往往只要听上一遍,便能牢记在心。”

  “您听端木在胡扯呢;”楚楚脸上的笑意转真加深。“对了,他还好吧?”

  “有个女军师在身旁,焉能不好。”程普答道。

  “什么?端木身边,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位姓吕的军师,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他提起过?”

  程普这才想起她与端木恺素来交情匪浅,只是那位扬威中郎将天性风流,至今似乎仍无安定下来的打算,自己怎么会一时说溜了嘴呢?所幸楚楚秉性纯良,加上自己乡音浊重,总算还来得及补救。

  “你们多久没见了?恐怕有好一阵子了吧,他的个性你也晓得,简直就是一日数变。我这老头子啊,碰上他,最是吃不消,你要知道他什么事,还是等见到他以后,再亲自问他,现在我倒比较想听你吟吟诗,想起来没有?”

  “我试试看。”楚楚略偏着头,仔细回想,并缓缓吟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燕,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燕,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且不论其他,这曹操还真是颇有文釆。”听完之后,华佗率先赞道。

  “他有文釆?我们吴侯也有英雄气概。”程普马上应道。

  “所以说老天爷是最公平的呀,”楚楚赶紧持平的说:“绝不会让任何人十全十美,有了权力、财富,又有才华或幸福,曹操自己不也说了吗?‘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可见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是有限的。”

  “那当然,哪有人连天上的明月都想摘掇?这就如同他今日想拿我江东六郡一样,都是痴心妄想。”程普豪气干云,接下去剖析:“另外倒数第二段也太悲哀,‘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他无枝可依才好呢,表示我江东必胜,自然无他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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