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无明显外伤,没有生产过的痕迹。」秋芸芸在说完这些话之後,所有的镇定突然消失无踪--
「她--没--没有手腕!」
「衣裳或身上可染了血?,手腕切断的痕迹是否平整?」慕子瑄心一寒--王妃的右手有个极易辨识的花形胎记。
「没染血--伤口很平整--」而我很害怕!
「尸体没染血,代表这只手腕是在人死後才切割下来的--知道吗?」他揽往她发颤的身子,低声告之。
秋芸芸紧紧偎在他身边,被吓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著转--
「为什麽我要站在这里忍受这些?」
「因为你的细心观察会为一具枉死的女子讨回公道,这和你当稳婆一样是助人的无量功德。我为你感到骄傲。」慕子瑄轻声在她耳畔说道,鼓励著她。
她的泪水在瞬间夺眶而出--他怎能总是如此轻易地贴近她的心,怎能如此轻易地抚平她的不安。
老天爷,这不公平哪……
「我讨厌你。」秋芸芸的手紧捏住他的衣袖,哽咽地仰望蹙著眉的他。
慕子瑄紧抿著唇,但看著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揪--自己多想将她纤弱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哪。
「你是该讨厌我。」他低沉地说道--一个大伯怎能对弟媳有如此多的牵挂。
「我讨厌你是因为你让我讨厌不了你……」莹莹的眼中有著千言万语--他还不懂吗?
慕子瑄胸口热血一涌,情不自禁地向前捧了她的脸庞。
秋芸芸凝住了呼息,粉唇努力地想扬出一个笑容,却功亏一篑於他的气息侵入到她的肌肤上时。
他的唇紧紧地贴在她光洁的前额,双眸炯炯地盯住她润泽的眸及娇美的唇--她单纯地不懂得掩饰她眼中的悸动哪。
他动情地将唇缓缓吻过她的粉颊--好美好的她,多年轻的肌肤哪--慕子瑄的手猝地抽回,她和子璨一样年轻哪!
「我们终究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他勉强一笑,猛然拉开彼此的距离。
「为什麽要这样?」秋芸芸脸色苍白地紧盯著他。
「你和子璨的事还需要我多说吗?」他避重就轻地说道,沉郁的眼蒙上一层灰雾。
「你在心底当我是子璨的人,为什麽还这样待我!」她向前一步,扯往她急欲撇清所有关系的身子。
她瞠大著眼,想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相信眼前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就是她的瑄姐姐哪。她摇著头,摇散了发,摇痛了心……
「我一时昏了头,把那些事忘了吧。」他一咬牙,狠心地说道。
「你这个混帐,那些事怎能说忘就忘!说情不自禁的人是你!说遗忘的人也是你!你凭什麽以为我该随著你起舞!」秋芸芸拔高音调,挥开他想安抚人的手臂,激动的小脸上充满了被伤害的痛苦。
「凭我是子璨的大哥,凭子璨对你的倾慕。」痛苦的呐喊发自胸膛。
「如果你可以牺牲我来成全子璨--那麽我对你而言,不是什麽不可取代的珍贵之人。」她苦笑,笑自己终于认清了事实--
「你甘冒被王府追捕的危险,就为了保护小娃儿和他的母亲,却不能为了我而向子璨说个清楚--也许子璨也不想同我成亲啊!」
「他想的。」慕子瑄顽起子璨红著脸说起婚事的神情,什麽解释的话全咽进了肚子--他没法子夺走子璨所爱!
两双充满绝望的眼彼此凝视著,却没有人说得出任何话语--
心碎了,夫复何言呢?
「你们两个快跟我来!啸王府里现在需要一个稳婆!」官差的大声嚷嚷打破了沉默,直催促著她们出发。
「请官爷找其他稳婆。」慕子瑄当机立断地拒绝--啸王府里的人都认得他。
「我去!」秋芸芸昂起了下巴,挑战地看了他一眼--她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才够让他付出全心全意!
「不许你去!」他阻挡了她的去路,眉头深锁地看著她的坚决。
「你没有任何资格阻止我,对吗?」
一路上,她知道他始终跟在身边,她却不曾打消过窥探的念头。
不甘愿哪!总是要知道自己是败在谁的手中吧?
在秋芸芸的脚步踏入王府的朱红大门之际,她却意外地发现他消失了踪影。于是,纳闷的她,心神不宁地跟著一名被唤作徐嬷的人踏上了架於水面的回廊之上--「王爷。」徐嬷拉著她就要弯身行礼。
秋芸芸的头还来不及低下,视线就这麽黏著在王爷脸上动弹不得--天老爷!,
秋芸芸定在原地,两颗眼珠险些瞠爆出来!
慕大娘屋里的小娃儿在一夕之间长大成人--
就这麽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用一副严肃的霸气姿态睨视著人。
她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王爷,如果和家里那个整天咕噜乱笑、偶尔还流些口水的小娃儿毫无相关,她秋芸芸--就是那只在屋外乱追小狗的老母鸡!
太像了!她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麽相像的父子。
「放肆!还不快拜见王爷!」领她入门的徐嬷淬地压低她的头。
但,她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小娃儿是王爷的孩子,而慕子瑄不但知道,甚至非常清楚内幕由来。
他会因篇私藏这孩子而犯上死罪啊!秋芸芸打了个冷颤,在太阳反射下,脚下所踩的青色琉璃泛出冷冷的光。
「抬头。」龙禹啸冷著眸命令道。
「民女向王爷请安。」她努力让自己把王爷想像成无害的娃娃。
真糟糕,哪有娃娃瞪人的神态这麽凌厉的!
「本王和你见过面?」他没有忽略她紧握的拳头。
「民女不曾见过王爷。」只见过你儿子--她在心里直犯著嘀咕。
「不曾见面,你何以初见本王时一脸震惊,现在又摆出一副努力镇定的脸?」龙禹啸道。
「请王爷见谅,初见您的震惊是因为王爷的年轻,再见您力持镇定的原因,则是恐惧民女的失礼会让王爷生气。」
「我生平最厌恶说谎的人。来人!把她押入地牢!」
「王爷饶命!二夫人身边的小翠还等著她接生!」徐嬷双膝一落地,也拉著她跪了下来。
秋芸芸极不悦地咬住了唇--她干麽要在这个男人面前下跪?他又不是她死去的爹!,
「又一个稳婆!这屋里的孩子还真多得让人心烦。」不耐烦的低吼间,隐约透露出一种新仇旧怨。
秋芸芸颦起眉头,悄悄地想偷看他的表情--
呃……她迎上一双火爆的眼--野兽噬人前才有的无情眸光。
她陡地垂下视线,不安在心中蔓延开。
「王爷……」府内管事匆匆赶来,附耳在他耳畔说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龙禹啸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驻了一会--
「带她去接生孩子,接生完就带她来见我。」
龙禹啸在一阵噤声的安静中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阵尊贵的龙涎香气息仍飘散在廊处的花草之间。
秋芸芸皱了下鼻子,决定她还是喜欢慕子瑄身上的药草味。
「别发楞了,快走啊!你这丫头还真是急壤了人!」徐嬷扯著她的手,没喘气似地直往前冲:「你待会见著了二夫人,记得向她求情,让她准你不必去看王爷,否则你这种冲辣性子,待会一定会挨顿好打。这府里,谁都知道王爷是个恶怒个性、冷硬脾气的暴君,除了二夫人外,谁也犯不得。大家都还要命呢。」
「大夫人呢?」她随口一问,想知道小娃娃的身世。「啊--」
徐嬷顿下了脚步,两人撞了个东倒西歪!
秋芸芸一手揉著自己撞红的下巴,一手还要拉徐嬷起身。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碎可是要掌嘴的!你记得:大夫人失踪一阵工夫了,这事在府里没人敢提。尤其她又是二夫人的姊姊,你可别让二夫人伤心。」
秋芸芸圆澄的眼珠一溜,胸口一紧!
姊妹共侍一夫,是什麽心情?夫君宠爱谁多一些,都不是滋味。
大夫人因此而失踪?,二夫人会不会曾经有过想取而代之的念头?
秋芸芸的脑子里,陡地浮起不久前那具衣著尊贵的女尸。
「稳婆到了吗?二夫人催著呢!」一名青衣丫头冲出门朝著徐姣嚷嚷著
「你眼睛可别尽往高处瞧,怠慢了小翠--她是二夫人的陪嫁丫责,虽嫁了人,却还待在夫人身边,情同手足一般。」徐嬷交代著,还是不满意管事怎麽找来了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秋芸芸点头,随著她进了门--一个视丫头如手足的人,心肠必然不坏。
「夫人,稳婆到了。」徐嬷报告著。
床榻边一身冰丝水裳的纤柔身子转过了身--
秋芸芸的小嘴无法自制地张开成半圆形--天仙!
芙蓉如面柳如眉是何光景,她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好美!她吞了口口水,却无法阻止自己移开目光。
「你别尽瞧著我们夫人,用你两颗铜钤大眼惊著了她,要生孩子的是床上的小翠!」徐嬷推了下这个仍梳著姑娘发髻的稳婆,一脸的不信任--
「生产的东西全给你备著了,不够的尽管开口。不行的话也早说一声,我们好再去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