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黑凡,我现在可以很开心地告诉你--」王耀隆显然对她的不悦颇为自得:「我很高兴白奇死了。」
「滚!我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们。」谢绮沉著声,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只是狠狠地把一只茶杯摔到他们面前。
「你好好休息吧!」王被雅小声地说著,怯怯地拉了下黑凡的手。
黑凡一手挽著王筱雅,走到谢绮面前伸出手:
「保重。」
谢绮没抬头,胡乱地递出手掌碰了下。
他的手掌倏地扣住她的,连她的拇指都一并拢紧,那样发紧地一握,像是想将她的温度吞没一般。
「你!」谢绮乍抬眸,看入那双炯亮黑眸时,心一紧。那样目不转睛的关心哪!
她霍然坐起身,手腕上的点滴针筒猛地被扯歪,注射液渗透到血管外,在她苍白的腕上铺陈一片骇人的青色。
「小心!你正在打点滴!」他快速地按下紧急按钮通知护士。
王筱雅的脸色苍白著。从她见到黑凡握住谢绮的手掌之际,她就显得不安。
王耀隆若有所思地抚著下颚,不动声色地打量著一切。
「吓著了吗?」黑凡低头朝著王筱雅温柔地一笑,彷若刚才的事件不曾发生过。
「没有。」王筱雅勉强地一笑。
「待会带你去吃点东西压压惊。」他潇洒地揽著王筱雅的腰,姿态很明显地正准备离去。
谢绮望著眼前正在上演的浓情蜜意,直到双眼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很清楚黑凡是个冒牌货!但是心还是会痛哪,
她真的不明白王筱雅当初如何能看著她和白奇的亲密,还能扮出笑睑。
谢绮将头埋入自己掌间,因为泪水已涨满了眼眸。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泣。
「请你们离开。」
第六章
黑凡等於白奇?
谢绮看著桌上那成堆的杂志--那轮廓、那身影相似得连造物者都要心惊胆跳。
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血缘关系?与她的好奇同等程度的杂志已经找到白奇当年因为父母双亡而被送入孤儿院的背景,而黑凡则拥有东欧贵族称号及一堆位居南非的亲戚。
整型?整成一模一样的脸?一个疯子才可能做这样的事。
更遑论此举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外科大夫。
不过,能模仿白奇到这麽彻底的地步,也算是半疯状况了。
那她现在正吃疯子送来的食物,她会不会被毒死?
她喜欢吃的蛋塔已经咬了一半,谢绮犹豫了一会,还是吞吃入肚。反正中毒会毒发身亡,一命呜呼总好过苟延残喘。下次别再吃就是了。
嘴馋是她一辈子的缺点--白奇总这麽嘲笑她。
胸口被悲伤的红蚂蚁轻咬了下,心口於是一揪。已经很习惯这种在想起他时的微妙的感受。
收拾著桌上的纸盒,她试著揣想著黑凡的心思。他不是已经和王筱雅订婚了吗?
然则她出院两天,他却没有减少献殷勤的倾向,最多就是将花束变成她最难抗拒的食物。
不知道下回可以指明要吃焦糖布丁吗?她分神地想道。近来总想吃焦糖布丁--那种她除了怀孕外,从不偏好的软质食物。
不会吧!
谢绮摔然低头,盯著自己近来微突的小腹。白奇死後,生理期似乎就没来过。
她的生理期原就不准确,两、三个月才来一回是常事,再加上遇见了白奇过世这种巨变,生理周期剧变似乎也不算太反常。
手掌平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却有著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有孩子的话……她用力地抱住屈起的双膝,让自己的身子与小腹之间毫无任何距离。孩子是男是女?
如果有孩子的话……她阻止不了喉中发出乾嚎,也抵挡不住心脏寒冰在融化时,周身百骸随之而感染上的冷意。孩子永远看不到爸爸!
如果有孩子的话……她脑子空白一片,像惧鼠的人却意外在乾净的屋内发现了一只意外闯入的可爱老鼠,於是便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拿老鼠怎麽办?
陡地,大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谢绮惊跳起身--
站在凌希颜和雷奏凯中间的小曼,兴奋十足地朝她直扑而来。
谢绮用双臂拢住女儿,与她一同沉入沙发中,却下意识地没让女儿一如往常地坐在她的肚子上。
「今天怎麽这麽开心?」温柔地握住女儿松掉的辫子、还是会想到那个为女儿绑头发的父亲。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爸爸!」白小曼遗传白奇的黑亮眼眸,闪著钻石般的炫耀光芒。
「爸爸到天上了,你忘了吗?」谢绮乾涩地回答道。
「可是我真的看到爸爸了!他坐在车子里对我笑,可是我一走过去,车车就开走了。他在和我玩躲猫猫吗?凯哥哥也看到了!!」白小曼跑到雷奏凯身边拉著他的手,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雷奏凯沉默地点了点头。
谢绮与凌希颜对望一眼。小曼看到的人是黑凡。
「小曼看错了,那是一个和爸爸长得很像的人。」谢绮上前将小曼搂到怀里,烦躁让她再没有力气去和小曼解释。
「那明明是爸爸。」白小曼鼓著腮帮子,很坚持。
「如果是他是爸爸,今天就带著你回家了,对吗?」
「他有事啊!你不是说他到天上旅行了啊!那是爸爸啦!」白小曼生气地跺著脚,身上的粉蓝棉裙被她的手扯成皱巴巴一片。
「你听不懂吗?那不是你爸爸!」
谢绮突然失控地大喊出声,而被吓呆的小曼站在原地--小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她,像个被主人丢弃的可怜娃娃。
「我--」谢绮无限懊恼地看著小曼,只想把自己的嘴巴密缝起来。
她在做什麽?怎能对孩子大吼小叫!自己都曾经因为黑凡的神情而心乱过啊!
「不曼,对不起。」谢绮红著眼眶,慢慢地走向她。
白小曼很快把自已缩到雷奏凯的身後,揪著拧著他的衣服,就是不看她母亲。
雷奏凯回过头握住小曼的手,轻声哄著她。
「你不是想吃小鱼蛋糕吗?我带你去买,好不好?」
「不要小鱼饼,要爸爸--哇--」
哇地一声,娃娃的眼泪开始往下掉,雷奏凯连忙抽起她衣服上的手帕替她擦脸。
「哭了就不可爱了,熊熊班最可爱的人怎麽哭了?」雷奏凯耐心地哄著她。
「我不要当可爱的熊,我要当大野狼咬坏妈妈!坏妈妈--呜--」白小曼哭到最後,还不忘要抽空偷看母亲一眼。
「你怎麽可以咬我!?」谢绮气急败坏地走到小曼身边,先弯下身调整好两人平等的高度後,她抗议道:「我的确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但是我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
「一个对不起不够,你还一个人躲在家里偷看爸爸的照片--那个我没看过!要两个对不起!」小曼指著客厅里那几本散落在地上的杂志。
「那不是爸爸,是一个和爸爸长得很像的人。」没错,女儿看到的是黑凡。
「他是爸爸!你是坏妈妈!」白小曼哽咽地说道,跺了下脚。
「我不是坏妈妈。」谢绮也起身跟著跺了下脚。
「你坏!你都不给我吃冰!」
嘻--凌希颜忍不住低笑出声,谢绮脸红耳赤地想转个地洞钻下去。真丢脸。
「你生病所以不能吃冰。」谢绮的双唇,从掩面的双掌间吐出一句反驳。
「吃一点点没关系。你生病也都偷吃冰,有一次还带我去。」
小曼的致命一招,让谢绮乾脆也躲到希颜的身後。无颜见朋友啊!
「奏凯,阿姨最後的尊严就靠你了。」谢绮低呜了一句,外加一声叹息。
雷奏凯对谢绮及妈妈一笑,揽著小曼的肩往厨房走。
「等你先把今天的点心吃完,我就请阿姨明天让你吃一口冰。好不好?」
「五口!」她的嘴巴老是张不大,一口太少了。
「三口。」这是他的肯定成交价--雷奏凯的用语完全得自雷杰真传。
「好。」只见小曼眉开眼笑地拉著凯哥哥的手,乖乖在厨房餐椅上坐下。
「小曼上辈子是奏凯的女儿吗?」凌希颜不无惊奇地看著自己早熟得惊人的儿子。
「比较像是被他管得死死的可怜老婆。」谢绮自叹弗如地说道,决定以後跟奏凯请教个一招半式的。
「你对黑凡到学校看小曼有什麽想法?」凌希颜严肃地拍拍她的肩,拉回注意力。
「那人模仿成习,行事诡异,我不是很想谈他。」她讨厌这种心还有感觉的感觉。
「我会让雷杰多派人保护你。」
「不要啦。」谢绮马上反弹地大摇其头:「房子的监视系统已经弄得我浑身不自在了。感觉很像被偷拍的什麽绯闻、灵异事件女主角的……」
「那麽我拿给你的背心,有没有穿在衣服里?」凌希颜话才问完,已经从她的表情猜到答案。
谢绮装出可爱的一笑,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我今天忘了穿。不过,偶尔有些时候,我也会记得的啦!」她摆出发誓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