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让他知道她醒了,但一想到他吼她回台湾的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知道她好了,他恐怕只会大发雷霆叫她回家,她好不容易来到法国又住进他的屋子,才不要这样回去。
他是个好人,而她是他入了户籍的妻子,她才不管那什么灰姑娘版本、才不管他们演什么戏,她要和他谈恋爱,和他永远在一起。
喝完牛奶,她又合上眼。在她想到办法之前,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快康复了。
邢磊轻轻放下她的身子,伸出拇指替她揩去印在唇角的奶渍,贝烯差点就情不自禁地伸舌头舔他的拇指……幸好她及时装睡。
“快点康复,嗯?”他又抚抚她的额头,拉拉她的棉被,检查暖气,然后身子像在思考或抗拒什么般迟疑着。
但他毕竟抵抗不了心里强烈的想望,倾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一会儿又用拇指措揩她的唇,才端起杯子走出房间。
下次,下次绝不准再这么做!他对自己严厉苛责,苛责自己明知要与她保持距离,却克制不了与她更亲密的想望。
他相当懊悔,痛恨连心都控制不了的自己。
啊!贝烯的心脏跳得又快又猛。他吻她对不对?他是不是吻她?这么说,他也爱她?贝烯欣喜欲狂。
但是……他为什么又要揩她的唇,好像要拂掉他印在那里的吻……好像不希望她记得似的。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怎么想他们的关系?他也爱她吧?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她?
贝烯“决定康复”,是在第二天近午。
邢磊除了一大早来过,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又拂掉外,整个早上都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只好呆呆地躺在床上。
昨天她装睡时,他一个下午进来五次,晚上进来四次,还急得请医生来检查一次,临睡前还亲了她一次,今天一个早上只有那一次,教她怎么不胡思乱想?
本以为装病就可以多得到他的照顾,结果好命只有那半天半夜,之后就得让心里不断涌出的“被遗弃”的感觉,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思念侵蚀,再这样下去,她搞不好要开始自怨自艾了。
自怨自艾非但不符合她的形象,还会顾人怨,因此她决、定、康、复!
他不来看她,她就去找他,夫妻找来找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跳下床,在衣柜里找到衣服穿上,她走出房间,耳边上止刻就传来一个女声——
“唉呀,小姐,你起床啦?是不是肚子饿了?先生有交代我准备食物……”
“啊,呃……你好。”贝烯搔着头转过身,看见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妙龄女郎。
那女郎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有股清新纯朴的气质,令人眼前一亮。
“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先生吩咐说,你醒来后,请先洗澡,然后吃东西。吃过东西后,我会陪你到机场划位,亲眼看你进登机门。”年轻管家像训练有素的秘书,向老板报告排定的行程,清楚而准确。
“哦?”
如果这么不愿意见到她,干嘛要亲自照顾她,还趁她昏睡时偷偷吻她?把她丢给管家不就得了?他干嘛这么不老实?
难不成是因为伯母说的,“阿磊生性善良,但太善良难免想太多,就会显得压抑”?面对这种压抑、不老实的老公,她决定更积极。
“先生还说,机票已经买好了。”精明能干的女管家笑着说。
“他还说什么?”是因为国情的关系吗?她为什么觉得这女管家有女主人的气势?贝烯心中升起危机意识。
“先生说‘祝你一路顺风’。”女管家微微躬身,像现在就要送走她似的。
“我先洗澡好了。”贝烯决定敷衍她。“邢氏财团总公司怎么走?”她假装不经意的问,算是突袭。开玩笑,她可是自己来的,就算要走,也得要她自己想走才行,就这样被赶走算什么。
“大门出去右转,塞纳河对岸最高的办公大楼……”管家顺口回答,半晌才察觉她的意图,“呃,先生吩咐,必须尽快把你送上飞机。”
“我只是问问。”贝烯笑着掩饰。
稍后,女管家替她放好洗澡水,她泡在豪华浴缸里,思索着要如何突破管家的盯梢。
有了,趁她去作饭的时候。
于是,贝烯快速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下楼。经过厨房时,看见女管家正忙得不可开交。
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令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不停,但落跑才是正事,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往外溜。
“好冷!”一走出门,冷空气就逼她把肩膀缩紧。什么鬼天气啊!
东张西望一阵,右边的车库里居然有两辆车。她缩着颈走到车库一看,钥匙居然插在车上,真是天助她也!
贝烯跳上其中一辆宝蓝色朋驰,发动车子,发现车上居然有导航系统,心中正乐,谁知那辆车竟说起话来。“身份确认。”
又不是霹雳游侠李麦克!贝烯猜这八成是邢磊找人设计的,或者邢氏财团在法国推出的智慧型系统。
现在好了,没东西给它确认,它八成不会动吧,她该怎么办?
可恶,它是邢磊的车子,她好歹也算是它的主人!无计可施之际,贝烯干脆卯起来骂它一顿。
“确认你的头啦,我是你主人的老婆,你跟我确认身份,有没有搞错?小心我去告状,你就吃不完兜着走!还不载我去邢氏财团总公司!”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恫吓生效,朋驰的面板上出现目的地的位置,贝烯油门一踩,就驶出那个高级社区,往邢氏财团出发——
升烯要找到邢磊并不难,只要向人说“我是邢总裁的太太”,就有人自动带路。
不愧是邢氏财团的总公司,气派、豪华又宽敞,光一个楼面就有几千坪大,连对面那面墙都看不到,来来往往的员工,简直可以媲美百货公司年终大特卖时的人潮。
贝烯被带到总裁办公室时,邢磊正站在落地窗前沉思,回头看到贝烯,全身一震,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
贝烯?!她来做什么?不是叫管家送她去机场了?他的心雀跃鼓噪着,让他又惊喜又惊讶,几乎控制不住。
镇静、镇静,他该把她送回台湾,而不是让她在这里扰乱自己内心的平静。
“你该回台湾。”他的口气比外头七度的气温更冷——因为惟有如此,他才能勉强抑制心里汹涌的想望。
“我不要!!”贝烯一口拒绝,“我不是来让你赶我回去的,我是来和你约会的。Honey,我们去约会吧。”说着,贝烯跑过去挽着他的手。
“放开。”邢磊像甩掉不洁物品般甩开她的手,“我不是你的Honey,你现在、马上回台湾去!”邢磊激动的大吼。
可恶,他怎么又吼人了?他明明决定要保持冷静,不让情绪因她起波澜的!
“你……”他坚决的态度太伤人,贝烯决定改变战略,“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不回去。”她两手叉腰,打定主意赖在那里。
“你闹够了没?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一条!”他光是把持自己,就已经够费力了,她还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要摧毁他辛苦构筑的城墙?
“你才是闹够了没!明明喜欢我,还这样大吼大叫,这样ㄍㄥ下去,对谁有好处?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不回去。我有一个月的假,高兴待在这里!”贝烯丢掉尊严、矜持,跟他卯上了。
“谁喜欢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恶,他的脸又烫又热,而且他跳起来发脾气的样子,太像被说中不肯承认的心事了,“要待在这里可以,去跟你的同事会合。”好在他没忘她有一群手下正在法国。
“我、不、要!”她铿锵有力的拒绝,“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什么都不要。”
“可恶,你……”可恶,管家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她跑到这里来。邢磊头痛极了。
“喂,面纸借一下。”贝烯突然说。搞什么嘛,现在是重要的谈判时刻耶,鼻水流出来凑什么热闹?
邢磊错愕了一下,双眼极为仔细的端详她,看见她穿着第一天来时穿的衣服、看见她冻得唇瓣发紫,胸口一把怒火冲上来。
“可恶,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多穿一点?”想也不想的,他火速取下披在椅背的羊毛大衣,紧紧的里在她身上,还把她按到怀中,以手掌用力摩擦她的身子。
贝烯趁势伸手抱住他的腰。只有生病的时候,他才要对她好吗!他的怀抱这么温暖,不给她抱,难不成留着自己用?她很需要、很需要他的拥抱耶!
意识到她的动作,邢磊再次把她狠狠推开。
“你只有两个选择,现在马上搭机回台湾,或者去买衣服,跟你的同事会合。”他不假辞色的命令。
“办不到!”贝烯这会儿真的生气了,“我是你入了籍的妻子,不准你把我甩掉!”
“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婚姻是假的、是我们之间的交易,除了每个月给你一百万的生活费外,没有别的义务跟责任。”邢磊也忍不住跟她大声起来。
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听不懂,非得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