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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们有机会独处,让你大解相思之苦,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她对他叫道。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反正对桑榆来说,贺棋远做什么都不行。”他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我……我要你陪我去。”这一说,又是带命令的口吻,气得他暴跳三尺。

  她咬着唇,忍住肚内的辛酸,就是说不出需要他的字眼。

  “我怕嘛!”

  看她娇弱无辜的样子,真难想像刚才她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当保护弱者的英雄,最看不得女人的娇弱。

  于是他有些于心不忍。

  贺祺远暗自大叹一口气,原来爱一个人,就要活受她的罪!

  他扪心自问,最后他还是会跟着她去。尽管一个男人的自尊如何强,也绝不肯让别人有机可乘,即时他不能在她沮丧时乘虚而入,也不得让别人在相同的情形下有机可乘。

  纵然他早已妥协,不过在答应陪她去之前,他要她挣扎一下。

  他喜欢看她的挣扎……他忽生一种捉弄的情怀。

  “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有条件。”他佯装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她略有喜色。

  “让我吻你。”他嘻笑说出。

  她气得转过头,自行走去。

  他叹口气,立刻跟上去。

  原来这女人……不喜欢挣扎。

  第六章

  顶着额前焦热如火的大太阳,蹙紧眉心奔流不断的湿汗,贺祺远就这样跟着桑榆,一条街跟过一个陡坡,一条小溪跳过一大块岩石,好不容易才走到像有人住的村落。

  “有人住吗?”当贺祺远走入村落中心,真想如此叫道。

  他们好不容易到达这村落,惯常地坐落在山脉间任何一角,美其名为一“村”,实际上只是被大村管辖的零星老旧屋,每每三五家为一组合,通常再跳过一个山头,才可望见另外的三五家。

  许多山地人居住在此,也有被通缉的嫌犯,或弃甲归山的江洋大盗,也爱寡居于此。现在桑榆的初恋情人,也可能居住于此。

  贺祺远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必是脱离社会已久的隐山老怪。

  “幸好当初他没带你走,否则你可能为了买一斤米而跑断一条腿。”

  桑榆气喘吁吁,坐倒在一块岩石上。

  “你非得说风凉话不行?”

  她一边平息急喘的气,一边瞪着他,他耸耸肩。

  望着四周山峦叠幛,远地黄土飞扬,桑榆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起来。

  她望着手上的地址,上面只有村落的名字,这是老师回给她最后一张贺年卡上唯一的注明。她知道两年前老师又被调职,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这里头似乎有些玄妙……以老师的才华和贤德,绝不可能落魄到这般地步,除非……另有原因!

  望着四边空旷寂寥的山脉,贺祺远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师教什么的?”

  “数学。”她告诉他。

  “哈!教数学的来这里做什么,看天、数树木吗?”

  “贺祺远!”她气得大叫,她不容许贺祺远有侮辱老师的意思。

  “怪了……”

  他奇怪看她一眼,她不解。

  莫非贺祺远意识出其中的玄妙……“怎么了?”她稍显紧张。

  “为什么你总是连名道姓叫我贺棋远?你怎么不叫我祺远,或亲爱的什么……”

  “贺祺远!”她忍不住又大叫。

  他撇撇嘴有点无辜之状。

  桑榆抿嘴莞尔。

  贺祺远这种达观之人,不论身陷何种困境,都可以淡而化之,所以他很少烦恼,也难老。

  他们敲了几户人家的大门,贺祺远只用了平常十分之一的力气,但是有一户的门还是被他敲落了。

  “天……”他慌忙扶门,才知原来这门--根本用架上去的。

  “桑榆咱们走到太平世界里去了,夜不闭户,外无盗娼,不是桃花源,就是太平天国,说不定你老师会穿古代的衣服走出来。”

  桑榆正想骂他一句,未料真有个人走出来,把他们这两个外人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他们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人,对方真的穿了古代的衣服,但是不是她的老师。

  她,是个女人,有两条又长又组的辫子,穿着传统山地服饰;橙色短上衣、蓝长裙,还打赤脚,足踝上圈着一条珠炼。外表清不出她的年龄,应该也有三十来岁,她的眼纹被一道刺青所掩住。

  她瞪着他们,他们也不客气回瞪她。

  “山地人。”贺祺远轻拉桑榆的衣袖。

  “台湾原住民。”她纠正他的话。

  “有何不同?”他困惑地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她的眼睛既深邃又大,并带些微的恐惧。

  “尊敬的称谓。”桑榆回头告诉贺祺远,却看到他傻傻的盯着对方不放,她用力捏他一把,他从牙缝吸一口气。

  “你这样看她,会把她吓到。”她有些不悦。

  “我常这样看你,你就没被我吓到过。”

  “我和她不一样!”她急得冲口就说。

  “喔!”

  他深深看着她,她才意识出自己话里有话。

  “你哪里不一样?”他带笑说。

  她涨红脸,不知怎么回答,贺棋远眼中的笑意更深。

  幸而陌生女人替桑榆解围,她向他们深深鞠躬,角度超过九十度。

  “我们找人……”贺棋远匆忙回礼,不过前些日子闪到腰,他只能回以四十五度之礼。

  女人傻傻的盯着贺祺远,痴痴笑,又引起桑榆的不悦。

  “她听不懂你的话。”她在贺棋远耳边说。

  “听得懂……”女人急忙说。

  她深且幽黑的眼眸,似一潭难以预测的谜,令人费解。

  “那很好,我们找一个人……”贺祺远被谜吸引,忘了说什么。

  “你说过了!”桑榆见贺祺远发痴的漾子,气得声音高昂起来。

  “别吵,她知道我们的来意。”

  他没有看桑榆,直盯着那女人。

  贺祺远居然要桑榆“别吵”?桑榆真是快要气炸了,以往贺祺远将桑榆的话捧为圣旨,只要她生气不开口,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取悦地,让她最后破涕为笑。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穿着奇怪、却又美丽动人的女人叫她别吵。

  美丽动人……就为了这个原因?

  桑榆看看贺祺远,又看看那女人,那女人唇边浮上温柔的笑意。

  “贺棋远!到底是你来找人,还是我来找人?”桑榆的语音差点失去控制。

  “你的老师叫什么?”

  他还是没有看桑榆,视线难从那女人身上移开。

  “于忠。”

  桑榆委屈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愚忠?怎么不改名叫愚夫或愚民的……”他无意识自语。

  桑榆再也忍受不住,她抬起脚,就往贺祺远的膝盖狠狠一踢。

  “于忠,于老师,是否有这个人?”她对那女人高叫。

  那女人轻轻笑,眼睛贬一下,依稀读到眼角的岁月痕迹,桑榆才稍微恢复一些自信。

  “他住在院里。”

  桑榆张大眼,“院”里?

  “老师生病了?告诉我,他怎么了?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有危险……”桑榆急切询问那女人。

  这时换贺祺远不悦。

  他终于从好奇感走出,看见他现实里深爱的女人,正为另一个男人着急。

  “我看他想生病都难,倒是你先急疯了。”他从鼻子里吭出不悦。

  “我为什么不急?你可以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就发痴发呆,我就不能为与我三年朝夕相处的老师挂心吗?”

  “没有发痴发呆,我在想事情。”他急得解释。

  “想事情?你要想什么事情,这里只有我的事情,没有你的事情!”

  看她柳眉倒竖的样子,贺祺远有一股捉弄她的快意。

  “喔……我知道了。”他心平气和地说。

  “你又知道什么!”她再抬高声音,几乎震碎贺祺远的耳膜。

  “你吃醋。”贺祺远优雅说道。

  桑榆愣一下,双颊立刻如野火般燃烧起来,烫得连耳根都遭殃。

  “我才没有,我看不惯你把这里的女人,当成你以前生活里的女人一样,可以任你玩弄!”她立刻反击过去。

  “那你也是我以前生活的女人,怎么没有被我玩弄?反而是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桑榆,你要讲道理!”

  “讲道理?我讲的道理你曾听过吗?我要你别跟来,你答应过吗?”

  “错了,本来是我死要跟你,后来是你死要我跟。”他也被她气的吼回去。

  那女人看着这两个外地人,一来一往争吵不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

  “于老师在教堂。”

  争吵得西红耳赤的两人,同时回过头看那女人,仿彿她是怪物。

  “他一直为我们布道。”女人优雅地解释。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两人受电视影响太深,也太容易让想像力无穷发展。

  事实很简单,于老师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心甘情愿来到偏远地方,为此地原住民传道,就是这样。

  “教堂在哪里?”贺祺远看着女人问。

  没想到又惹来桑榆的白眼。

  “到底是该我问还是你问!”

  “我问你问还不都一样。”贺祺远觉得桑榆筒直有点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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