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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桑榆边整理她的背包,还侧耳聆听隔房传来的急促跳脚声。

  “没什么,睡前的例行运动。”

  桑榆抿嘴一笑。没想到贺祺远睡前还不忘运动……

  接着,她从背包内拖出一条睡袋,这是她旅行必备之物。因为她知道,在穷乡僻野的心旅馆里,找不到可信任的东西。

  隔墙的贺祺远,可没这么机伶,他万万没想到同名为“旅馆”的地方,可以是豪华得像座宫殿,也可以是破烂得像座坟场……

  不一会儿,桑榆又听见贺祺远的拍手声,这次不待桑榆的质问,贺祺远自行先解释。

  “哈,我为我们共有的开始喝采。”

  说完,贺祺远又一掌拍向自己的脸,伸手一抓,第三只死蚊子。

  桑榆不禁莞尔,她当然看不见贺祺远被蚊子追得满地跑,但也暗自欢喜他——能轻易由奢入俭,依旧不改其乐观态度。

  如果贺祺远看见桑榆的笑容,这一点苦就甘之如饴了。可惜当他被第四只蚊子咬住鼻头时,暗自叫骂:自古多情空受罪!

  一天的密集跟踪作业,早把贺祺远累坏了,他望着面前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板床,真想就此倒下不起,可是当他闻到棉被恶臭的发霉味时,又将他所有的疲累一并扫去。

  犹豫半天,最后他选择先洗个澡。

  这间密不通风、又闷又热的地方,洗澡该是最好的享受。

  当他脱光了衣服,正想举起莲蓬头时,不幸看到墙上贴了纸条,写上“晚上九点后停水”的字样,气得贺祺远七窍生烟只好作罢。这一折腾,使他身上的汗水更多更密,全身黏腻,燥热难耐。

  他抓起茶几垫猛煽,除了希望带给自己一点凉风外,顺便也扫去一些屋内的腐败味,可是贺祺远越煽越热,不但没有扫去屋内原有的腐臭,连暗藏在角落的臭味,都被他吹掀起来,贺祺远感觉身陷地狱般痛苦。

  奇怪的是,隔壁却连一点声响也没有,莫非桑榆已经入睡,未免太不可思议,以他不拘小节的人,都受不了这个地方,她居然还能安然人睡?于是贺祺远停止手边动作,进而专心聆听隔墙的声音。

  真的睡着了?他无法相信,桑榆居然有如此大的忍耐功夫,或者她的房间与他的不一样,旅舍老板暗藏最舒适的房间给她,而把原来用来养猪的戾间给他?

  老板这种重女轻男的举动,大大藐视一个七尺之躯的血性男子气概!

  贺祺远猛然丢下茶几垫,正想找人好好理论一番时,突然他听见隔房传来

  “嘶”的一声……

  就这么“嘶”的一声,熟悉又平常的声音,短促却教男人窒息。

  猛然问,有一股又强又猛的热流,迅速奔窜贺祺远体内,把原本已经十分高温的空气弄得更加焦热。

  那是一阵扯开拉炼的声音,按着是衣物落地的声音……

  “衣物”落地,此乃贺祺远的猜测。

  他的想法:拉炼的功用乃支撑作用,以防滑落脱开。

  桑榆身上,除去衣物外,并没有其他需要以拉炼来支撑的东西。她穿着一件衬衫和轻便的牛仔裤,衬衫不需要拉炼,而“衣物”明指就剩那条裹住她修长大腿的牛仔裤……

  综合这些猜测,贺祺远的脑子里,已将刚才不过三秒钟的思维,勾勒出一幅图画——

  桑榆佣懒地站在窗旁,斜射进来的月光,印上酡红的面颊,她轻启双唇,怨叹多情的夜晚,不该一个人独自品尝。于是用她纤巧的指头往下移,将她身上最后一件束缚褪去,仅剩下一袭轻纱透明的单薄亵衣……

  推想至此,贺祺远马上热血沸腾,感到腰间的火焰,直烧透他的心房……

  这区区的念头,居然能引起贺祺远十足的反应,亏他还能在演艺界打混这么久?况且他早已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类似这种镜头,贺祺远拍过不下数十次,实在应该习以为常、不为所惑才是。

  问题就出在“所见”和“所为”的差距。

  “所见”,是以第三者立场编导一出戏,可任意将情感放置度外;而“所为”就是身陷于情感漩涡里,任其载送,无法自省。

  目前的贺祺远,正是后者的情况;像个傻瓜般,紧贴墙壁,想入非非而无法自持。

  更大的问题出在,这是桑榆第一次让他有想入非非的机会。

  因为,他从未亲近过桑榆……

  对一个热恋中的男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件致命的打击,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已有千万遍,然而事实上,他却连碰她一下,都不曾有过。

  连贺祺远大胆拉住桑榆的手,都会被她严厉甩开。

  桑榆和贺祺远,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们从未在夜晚散步,从未在月光下说知心话,更别提在蒙蒙街灯下,有点越轨的举动,他在她眼底,仿佛他是一条毒蛇,仿佛如果除去设防,就会被他狠狠咬一口似的。

  然而现在,贺祺远和桑榆共度一个夜,共赏一个月,共享一段经历,虽然两人之间隔座墙,贺祺远也似身如其境般感受她的温暖……

  按着,又一声些微的“嘶”声响起,同样的情形。

  贺祺远慕然瞠圆了眼,莫非……

  她连遮身的亵衣也除去了?

  再也不能控制,贺祺远全身上下的血液全向胸口冲来,他一个支持不住,往后跌开一步。

  “贺祺远?”

  听到声音,隔房传来桑榆的疑问。

  贺祺远匆匆扑倒在床上,假装他已熟睡,不时还发出刺耳的鼻息。

  隐约,他听见她的叹自兮……

  这声叹息融化他的灵魂,她为何叹息?为孤寂难眠的夜,还是为他,或是两者都有?

  他猛然坐起,胸口用力一震,心底燃放一片光明……

  没错啊!为孤寂难眠的夜;为他!是他将夜变得孤寂难眠,是他造成她的叹息

  她需要他。

  他确信!

  他用力拍向额际。

  怎么这么傻?这是上天巧妙安排的机会,让他能够亲近她的机会!

  这一夜,贺祺远和顾桑榆共度的第一夜,他们该谱一曲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歌,而不是两人分处两室各自叹息,更不该被夏日的燥热捉弄,被满天蚊虫飞舞嘲笑痴情,以及贴紧墙壁,窃听对方讯息的愚蠢行为。

  这一夜,贺棋还要以少年血气方刚之盛,冲破这层隔开两人的围墙,撕烂桑榆尘封已久的防卫,用雄性的炽热,蹂躏她醉人的方体,霸占她狂野的青春……

  这一夜的以后,是贺祺远再地无法控制,他猛然跳起,速度快得像一把最利最长的矛箭,将自己发射出去。

  他几乎是用撞的冲到桑榆的房间……

  面对他的那只破门,瑟瑟恐惧望着面前赤红火热的男人。只要他轻动一只指头,房门随时在他指间粉碎瓦解……

  不过贺祺远是个君子,君子也有他不同的方式。他先深吸一口气,试探性扭转门把,意外地,她并没有锁上门……

  她在等他!

  他发抖地肯定。

  万万没想到,那位外表冰冷的爱人,内心却如他一样烈火燃烧,桑榆必定等候他多时了,否则没有一个女人将衣服脱光后,还不肯锁上门,想必她早已怀有某种目的,而此陌生之地,他是唯一可以让她怀有目的的目标……

  一想到桑榆玉体横陈的撩人姿态,他的血筋立刻抽挡发狂,每一寸体内都充满雄性欲侵占的冲劲。

  不必再多想了,贺祺远想不顾一切打开门,然后不顾一切扑向她赤裸的玉体上但是,打开门的动作有,以下的动作却静止了

  贺祺远呆立在门口,他很难相信眼前的景物。

  桑榆好端端地蹲在床边,那身衫裤还穿在她身上,她正忙着整理她背包内的衣

  贺祺远的一张脸,立刻涨红成像发栏的怖子。

  原来,那声“嘶”是她拉开背包的拉炼,将衣物拖出来:另一声“嘶”则是她拉开房内本有的老式衣橱,将衣服挂进去,随即叉有一声“嘶”——则是他的心房被撕成两半。

  贺祺远又羞又气又急,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桑榆惊讶地看着贺祺远突然的到来,又惊讶地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桑榆的记忆中,贺祺远很少有惊讶之事……

  “怎么了?”

  桑榆眨动一双洁净如水的大眼睛看他,好像把他看得连禽兽、不如,他几乎还可以感到她眼睫嘲弄的颤动。

  “没什么!”他大声叫。

  一叫完,贺祺远立刻背转过她,慌忙将腰间的热烫煽息。

  “没什么?没什么会半夜跑来吓人。”她低声埋怨。

  他再转过身,便看见她将睡袋铺好。

  “你不睡床?”他指着窄小的睡袋叫。

  她笑一笑,富家公子哥儿怎么知道睡袋的好用?

  “床是给大导演睡的,小编剧只能自行处理。”她带着讽刺。

  他惭愧低下头。

  桑榆说的没错,每次拍片出外景,制作公司会特地为他准备上好的寝室休息,至于其他不受重视的工作同仁,就推说旅舍满了,而省下那笔加附给他的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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