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予,我们来了,对不起,路上塞车所以迟到了。”
“欢迎欢迎,来,赶快坐下吧!”我强迫自己露出自在的笑容,请大家坐了下来。
美莉也过来帮忙倒水。
“嗨,你们好,惠心、珊妮……”我一一和每个人打招呼。
“哇。歆予,真的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歆予,你看起来气色不错,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明雪最坏了,都不肯告诉我们你的下落,说是不让我们打扰你,害我们都找不到你。”
“歆予,你这家店很不错哦,听明雪说,你参与了改造工程使得它脱胎换骨,是不是真的?你好厉害呀!”同学们七嘴八舌。
我逐渐放下紧张不安的心情。
“是啊,系花没得做了,摸到这儿当才女,歆予,你混得很不赖嘛!”
冷不防的,一句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话如雨水当头浇下,浇熄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原来是方婷婷,我和她从来就没当过朋友,甚至于在林士棋的“情变”事件之后,她便把我归类为“情敌”。她根本不是学会的干部,她来做什么?八成是来看我的笑话,伺机报复的。
既然来者不善,我也不必太客气了!
多谢这段时间的“社会教育”,我非但没有不知所措,反而马上装作不在意似的说:
“婷婷,你过奖了。我现在是社会大学的学生,怎么比得过你堂堂台大的高材生呀?对了,我离开了以后,恐怕系花就是非你莫属了。”
“你……”
婷婷大概没想到昔日温室里的花朵。也会变成今日带刺的玫瑰,顿时便气结词穷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当系花了才轮得到你,你跛什么跛!
我这句似褒实贬的回马枪,惹得几位明白的女生掩嘴笑了。
方婷婷一向爱出风头、爱争风吃醋,人缘不好又不自知,大家碍于同学的情面也不想和她正面冲突,今天我总算替大家出了一口气。爽吧!
转过头,我看见美莉对我扬了扬眉毛,并竖起一根大拇指。
但是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斗的,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温柔婉约的。
算了,适可而止吧!
“大家都饿了吧?老板娘说,只要是我的朋友来用餐,一律八折招待,所以今天就大吃特吃吧!我来为你们点菜,我们这儿的招牌莱是橙花牛排,还有……”
点餐的热络消弭了适才的紧张,大家开开心心地享受着大餐,对大厨的手艺赞不绝口,方婷婷也很识相地没有再出言不逊了。
今天上门的客人比平常稍少些,所以偶尔我可以过去和大家聊聊,后来他们要开始讨论议题,我就不方便再去打扰丁。
怪哉!
有双眼睛,一直像苍蝇一样黏着我不放。
是他!就是那个不“识相”的男人!
他已经用完餐,正啜饮着咖啡。天啊!是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耶!
怪胎,有甜的不吃,光吃苦的。
我走过去为他的杯子加满开水,顺便瞄他一眼,“礼尚往来”嘛!
哇!长得真帅,性格的浓眉、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嘴唇,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就这样比喻可能比较容易想象——他有着汤姆克鲁斯的眼睛、布莱德彼特的嘴形、基奴李维的气质,至于身材是不是像晰,我可就看不出来了,待会儿他站起来的时候,我要记得看个清楚。
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让他是个矮子,这样岂不是枉费了他那张帅脸?
“李小姐,水要满出来了。”
怎么连说活的声音、样子都好看?还有着一口白闪闪的牙齿,应该是黑人牙膏的爱用者吧!
“李小姐?”
“啊,什么?”我彷佛从睡梦中突然惊醒。
好丢脸。我李歆予什么时候变成了流口水的色狼,而且还是女色狼?。
“对不起,一时失神了,真不好意思。”
说完,我赶紧拿着水壶走了开去。要是被那些同学们看到,我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咦!不对呀,他刚才叫我什么?李小姐?他怎么知道我姓李?
我转头过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回望着我,而且而带着那种杀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算了算丁,管他怎么知道我姓李,就当他是个半仙,正巧蒙对了吧!
我才看他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如果再去质问他,搞不好我的命就要没了!
我摄回我那差点迷失的七魂六魄,屏气凝神深呼吸,继续做着我的正事。
当我将客人的盘子收回厨房再出来时,才发现帅哥已经买单离开了。
好可惜,没能如愿看到他的腿。
管它的,他的身材与我何干?最好是像洪金宝一样eveyctay——矮肥短,以免长得太完美,祸害遗千年。
“歆予,我们要走了,改天再来找你喽!”明雪的大嗓门把我吓了一大跳。
原来他们已经买好单,准备要离开了。
“谢谢你们过来,以后要常来找我哦!还有,要替我问候教授们。拜了!”
“谢谢光临,下次再来啊!”老板娘赶着过来送客,因他们用餐时的不断赞美而高兴得合不拢嘴,除了打八折之外,另外送了每人一张折价卷,希望他们下回多带些朋友来捧场。
原来老板娘也挺会乘机做生意的嘛!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除了方婷婷的插曲之外,今天的重逢可说十分温馨,让我怀念起在学校和大家一起上课、跷课、谈论男生的日子。
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离我好远好远,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觉心情跌到谷底。
我强打起精神应付店里的客人,再怎么说,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
五点多了,我打了卡准备下班,今天清晨我出门送DM之前,留了一张字条在歆杰桌上,要他下了课哪儿都别去,准时回家吃饭。
现在我必须先到超市买些菜和日用品。
老板娘真好,她要大叔帮我留了些菜带回家,这样就不必辛苦自己动手做了。
一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不出我所料,歆杰还不见人影。
老实说,我并没有把握他一定会听话乖乖地回家吃晚饭。自从爸爸出事,我们被扫地出门,搬到这个小公寓之后,歆杰几乎没有准时回家过,有的时候甚至到了半夜才蹑手蹑脚地进门。
这跟以前的情形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惟一不同的是,以前我们还有爸爸,还有一个形式上的“家”,而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守着这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
我先将饭菜热好端上桌,然后冲了个澡。
浴室里的镜子反映出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因劳动而气色红润;线条优美的唇形搭配了明亮慧黠的眼眸,占典而不失现代感——这就是我,我长得像妈妈一样。
我曾看过妈妈的照片,气质优雅美目盼兮。她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我,淡淡地笑得好温柔。
歆杰就比较像爸爸,脸部线条粗犷、棱角分明,只是他还未脱稚气,而爸爸则显得成熟而郁郁寡欢,我在想这一定和爸爸早年痛失爱侣有关。
歆杰最近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乖戾不驯,每次好不容易碰了面,总是因吵架不欢而散。我是他惟一的亲人,我真的好担心,万一他走上歹路怎么办?
也许是我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不够多吧,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愿待在家里“听训”,我又能怎么办呢?
※ ※ ※
门锁转动,歆杰总算回来了。
晚上九点二十分。
“歆杰,怎么这么晚,你没有看到我早上留给你的字条吗?”
歆杰瞅了我一眼,而无表情地进房间把制服换下,又去浴室洗了手脸。小时候保姆对我们的“斯巴达式教育”,果然奠定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可见幼教的重要!
从浴室出来,歆杰自顾自地坐到桌子旁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才问:
“姐,你吃了没?”
“还没,等你啊!”
我也坐下开始吃,菜都凉了,但还是十分可口。虽然我快饿毙了,不过能够和弟弟同桌共进晚餐,我的心里却感动得不得了。
“姐,干吗一定要我回来吃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都很忙,”添了第二碗饭,歆杰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注意到弟弟这一阵子又长高长壮了,但是看起来却有点萎靡,不知道他每天在外面都吃些什么,够营养吗?
“姐?”他的语调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啊?”我有点心不在焉。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快点说,我可没时间和你穷蘑菇。”
“歆杰,我们这么久没有在一起吃顿饭了,难道你就不能陪姐姐好好聊聊吗?”
“吃饭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每天吃得好、睡得饱,快活极了!只要你少管我就天下太平了。”说着便把碗筷搁在桌上。
他唐突地站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香烟,接着伸手进去找打火机。
“歆杰!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让教官抓到是会被记大过的。”天啊!我的小弟弟竟然染上了抽烟的恶习,他在外面还做了哪些事是我不知道的?